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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前廢墟驛館樹林里

“你腦子沒壞吧。”楚笙瞥了眼白起,沉聲道,語氣有幾分不悅。

自己堂堂三皇子被一個女人解除約定已然是很不痛快,如今還要帶上個不明來歷的累贅,不,是被那女人打昏醒來後就開始胡言亂語的瘋子。

“今天在清風樓暗殺空山姑娘的黑衣人不是衝著你來的,她之所以要和你解除約定,是因為怕連累你。因為……”白起揉着紅腫的額頭,抽了口氣接着道:

“因為追殺她的主,你惹不起。”

“這麼說我更應該順她的意,不是嗎?”楚笙冷冷道。陰暗濃郁的樹林將他偉岸的身姿隱在其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一雙幽邃冷銳的星目。

他這一半是氣話一半是不信白起的話,氣那女人小看他的實力,氣白起一副什麼都了解的欠抽表情。

“你不去救她,今晚你一樣走不出葉陽國,甚至是你的父親楚皇和大皇子楚狂。”

白起道。

“你威脅我?”楚笙不悅道。

“我是在救你。”白起溫溫一笑,明明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里,可所有人似乎都能看到一張平凡無奇面容上那抹淺笑,自信,從容。

楚笙沒有說話,自鼻腔里冷冷哼出一聲。這時有一斥候從外面跑了進來,跪地急聲道:

“回主子,有大批軍隊往這邊趕過來,還請主子趕快離開。”

“再探。”

“是。”

氣氛因為這句話陡然變得凝重,圖安等人的目光不停的在楚笙和白起身上來回移動。

怎麼會這樣?他們明明很隱蔽的。

可能不是來抓他們的,剛巧要經過的吧。

“這條路往下走就是滁庄,滁庄什麼情況不用我說了吧。”白起洞穿了楚笙和其餘人的想法,許是站的累了,就近靠了個大樹。

“是你泄的密?”楚笙問道,雙眸灼灼,寒冰覆水。

“我確實想過這麼做,不過沒來得及。”白起笑道,雙手往外一攤,無奈口氣真欠揍。

“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圖安氣道,心裡十分着急。

自葉皇統一三國後,明令禁止葉陽國附近不得出現五百以上的他隊,輕者壓遣回國,重者就地誅殺。

即便是舒禪國的皇帝舒辰進城也只帶了三百精衛,如果被葉皇知曉他們偷偷帶了一千侍衛駐守在葉陽城外,別說楚笙可能人命不保,還在宮內做客的楚皇和大皇子都有性命危險。

而白起的口氣明顯不是剛剛才知曉楚笙的身份,之前相處一直都是在裝傻!

楚笙重重呼出口氣,晦暗目光里似有星火跳躍,最終湮滅成灰。

“說吧,怎麼做?”楚笙口氣冷硬道,但還是妥協了。

“林子外有兩條路……”白起說道,剛開了口就被圖安興奮打斷:

“對啊主子,他們從葉陽鎮出發走的肯定是官道,我們可以從小道走。”

“你傻還是他們傻?”白起道:“兩條路只是隔着一片樹林,要是你你會不會把兩條路都封死?”

圖安哭喪着臉垂下了頭。

“這片林子並不大,一直往前走是個小山谷,出了山谷往外走半個時辰就到了葉陽城北城門口。你手下所有人喬裝成普通老百姓混入葉陽城內。葉皇自負極高,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你們會返回去藏在城內。”

白起道,溫和嗓音如春夜闌珊,拂過每個人的心頭,不經意安撫了所有人的不安。

“你幫我,就是為了救她?”楚笙聽了半天,問道。

白起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眸光卻無半分溫暖:“葉陽宮一共八道宮門,這點三皇子肯定清楚。葉陽城百姓有火把慶舞的習俗,玩的高興了,玩的不高興了,火把亂扔燒到什麼不該燒到的東西也都是能理解的東西。”

“她在宮裡?她到底要對付什麼人?”楚笙問道,眼底浮起幾分驚詫。

“怎麼?三皇子怕了?”白起停住話,笑聲反問。

“我怎麼該相信這不是一個自投羅網的圈套?”楚笙斂了神色,沉聲道。

“三皇子一定要我說出一個讓你心安的理由,滁庄老王只是贈與了一把鐮刀,她就應了尋老王尋找兇手的承諾。楚夢笙歸成,三皇子,宏圖霸業就在你一念之間。”

白起的話讓人聽起來覺得十分狂妄,這句話好像是說楚笙如果不就莫若心,這輩子也別想當皇帝了。反之,有了她,楚國想一統雲原的夢不是幻想。

太狂妄了。

“那你呢,你拿什麼分量來讓我相信你。”楚笙眼底浮起幾分嘲諷,心知是白起出的激將法,懶得跟他逞口舌之風。腦海里浮現一張面癱似的傾城的臉,心亂如麻。

“三皇子這話說笑了,我把林子的出路都告訴你了,你現在大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擔心我告密,你也可以不用照我之前說的回葉陽城。信與不信,全憑三皇子自己判決。”

白起無所謂道,見楚笙並未答話,他繼續說下去:

“進到宮裡後,我想三皇子一定會有辦法趕到天青殿。天青殿御花園的東角落有棵玉蘭樹身上捆了幾道繩子。救她之前麻煩幫我個忙,將那繩子解了,還玉蘭樹自由。救了人後,按照上面的指示離開。”

白起說話間走向楚笙面前,將手裡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放到了楚笙手裡。

軟軟的滑滑的,是絲帕。

楚笙沒有看,只是將絲帕塞入懷裡。

“白公子,你以為進宮是去玩的嗎?救個人已經不容易,還要救課破樹。天青殿啊,那可是太子住的地方,空山姑娘到底是要去幹什麼?主子,我們不能去送死啊……”

這時候饒是莫若心對圖安有天大的救命之恩,他也全然記不得了。破口怒氣道,走到楚笙面前就要阻止。

“你呢?你做什麼?”楚笙抬手阻止圖安說下去,目光深邃的望向白起。

“我?”白起反問道,桃花眼底溫柔如水:“我自然要和你進宮,接她出來。”

接!說的跟迎娶新娘子般,不知道要搭上我們多少人命。

圖安在心裡狠狠罵道。

“這次便聽你的。若有什麼差錯,我定讓你第一個沒命。”楚笙冷道,他的手心布滿了細細的一層汗。

“成交。”白起不懼,依然是那種寫意的笑眯眯口氣。

楚笙覺得自己瘋了,去相信個連來歷都沒搞清楚的文弱男人,為了避開葉皇大軍的追捕,為了救同樣不明來歷但已經知曉是個很危險身份的女人,一旦失敗他就等於自投羅網還有他的父親都會被葉皇殺掉,楚國從此變成葉城……

一個時辰後,郊區外一座破廟內,簡易床板上躺着一名中了箭傷的蒼白女子,參差不齊的青絲很像是被人拿剪刀負氣亂剪一通的惡作劇。

女子昏迷着,口中喃喃自語,表情時而平靜時而痛苦,靠的近了卻聽不清一個字。

楚笙面色沉鬱,顧不得地上灰塵滿天,坐了下來,目光從女子肩膀上隨着呼吸韻律細微顫抖的羽箭上移到了梁頂。

腦海里思緒不覺飄遠。

他們一路順利混進葉陽城後,楚笙命令人將火把投放到所有宮門上,裹着火油的火把瞬間將宮門點燃,吸引來大批宮內的侍衛。

他趁亂帶着幾十人混進了宮內,一路見打昏侍衛太監才勉強換了所有人的衣服,當他來到天青殿時,里三層外三層的精衛時已經將這裡包圍。

上千人對幾十人,擺明了是以卵擊石。楚笙不是頭腦發熱的義氣少年,在了解敵我行駛相差巨大後,他已經放棄救莫若心了。打算撤退間,不經意想到了白起所說的玉蘭樹,所幸白起所說的玉蘭樹是在死角處,他藉著牆壁暗影將繩子解開。

他始終認為白起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道一棵樹,更不會覺得他真的閑到去為一顆破樹解繩子,既然說起了,必然有深意。

於是,他拉了兩下。

這一拉,才發現繩子一頭是在樹根下,他順着繩子扒開土,發現一根細細的線,他沉思了會便伸手將線扯了出來。

這一扯,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地方。

地動山搖,鬼哭狼嚎,楚笙顯些被整個天青殿的炸藥聲響給震聾了耳朵。

熱血,激動,難以言喻的震撼場面,楚笙望着衝天火光在周圍到處跳躍,他的目光也如同這團火狂熱,身子如定住了般難以移動半分。

若不是身旁傳來驚呼,他被手下狠狠拉向一旁,說不定就會倒下的被玉蘭樹砸個半死。

然這一驚嚇也讓他回了神,他覺得就如被禁錮了已久的獅子,終於得到了自由,他甚而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衝進搖搖欲墜的大殿里,甚而記不清如何救出了那女人,只記得拿出白起所給的絲帕後,再一次驚住了。

“來人。”楚笙想到這裡,猛然睜開雙眼喝道。

“是,主子。”圖安急忙應道。

“誰能告訴白起那小子到底跑哪裡去了?”楚笙怒道,自進宮後白起就突然玩失蹤,氣的楚笙當場沒爆臟口。

還有,為什麼他有葉陽國的密道?

沒人知道白起去了哪裡,楚笙望着手帕上密密麻麻的線路圖,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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