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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栆此舉給她們留下深刻的印象。這風景美則美,路況卻有些顛簸。沈銀秋感覺自己就跟不倒翁似的左歪右倒折騰的夠嗆,髮絲都凌亂了。

千光穩住身子敲車門道:“怎麼回事,路面不平么?”

這一問,馬車直接給停了下來。

車夫道:“小姐,車軲轆不小心給卡了。”

千光無語,沈銀秋卻鬆了一口氣,“下去透透氣吧,再顛下去……”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言而喻,只怕是要吐了。

從江南來京城坐了六日馬車都沒有感覺,卻敗在了這裡。

千光伸頭出窗外左右看了看,發覺沒人,太陽也不猛,便着手準備扶沈銀秋下車,四個護鏢正圍着凹下去的車輪商量,看見沈銀秋下車齊齊喊了聲小姐。

在和煦陽光的照射下,沈銀秋的臉色略顯蒼白,加上歪倒的髮髻,敷着葯的傷口,活像被虐待過。

千光找了個陰涼的樹下讓沈銀秋坐着,將她凌亂的髮髻散開,重新梳理。千雲則給她倒水備點心。

黑長的髮絲披肩而下,沈銀秋習慣性的用食指揪着打圈,左右張望着,看看身邊的野花,仔細還瞧見了地上的螞蟻。

隨後目光落在正使勁推車的護鏢身上,她抬起下巴示意道:“千雲,給他們送些水和吃食。他們趕車比我們累。”

千雲領命。

千光從她手中奪過被蹂躪的髮絲,繼續梳理,剛準備梳回單螺髻,沈銀秋抬頭道:“直接綁個馬尾就好了,不然等會馬車一顛簸還得亂。”

千光手一頓,想着也有幾分道理,便聽主子的話,統統攏在背後綁了個馬尾,雙鬢留髮兩髻給沈銀秋揪着玩,綁的略鬆散遮住兩邊耳朵,配着沈銀秋的那張瓜子臉,添了幾分可愛。

千水嘿嘿直笑,再簡單的髮髻在她家小姐身上也得發光發亮。

沈銀秋不帶那些朱釵頭飾後,倍感輕鬆,繞有興緻的帶着婢女採摘路旁的野花。歡聲笑語不斷。

殊不知他們不遠處也停着一輛馬車,正等着他們前進,畢竟這是小路,窄的只容一輛馬車通過,想兩輛並列是不可能的。

車把式想了想,一直乾等着也不是辦法。便斗膽提議:“少爺,不如小的上前幫忙?”

這被車把式恭敬喚作少爺的男子卻搖搖頭,壓抑着喉嚨間的癢意,面無表情。雖長得俊朗,但明眼人一瞧就看出身子不好。

他身邊的婢女立刻拿出藥瓶倒了兩粒給他,勸慰道:“少爺,大夫說了咳嗽時不要刻意壓着。”

男子擺手,接過葯連水都不用就吞下,目光盯着前方沐浴在斑駁陽光中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煙雲蝴蝶裙,只綁着一條馬尾,手裡捧着幾朵野花,眉眼彎彎,快樂似會傳染。

看背影原以為是個古靈精的小姑娘,一回眸,寧靜致遠,莞爾動人。

“少爺?”他身邊的婢女礙於規矩不敢靠前,自然看不見她家少爺眼中的景色。出聲詢問乃是因為一直淡漠沒甚表情的少爺竟然笑了!

許是婢女出聲打破了這平靜,男子微微蹙眉,收回了目光。閉目養神,再好又如何,他配不得這樣鮮活的女子。

沈銀秋玩累了,馬車恰好推起來,護鏢招呼所有人上車。一行人又慢悠悠的開始前進。

沈銀秋小憩了一會,醒來已是夕陽西下,風開始刮起來入骨微涼。

護鏢在門外敲了敲道:“小姐,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莊子。”

“大概還有多遠?”

護鏢們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下,不怎麼確定道:“小姐,根據沈管家給的地圖顯示應該還有一到兩個時辰。”

沈銀秋嗯了一聲道:“那我們趕夜去莊子吧,這裡也沒有客棧可以住宿。”

“好嘞。”

兩個護鏢趕着馬車,另外兩個坐在馬車後轅上,前後相守。秋夜中,身後的燭火光很是顯眼。

後方的護鏢嘀咕道:“小姐,原來不止我們趕路,後面也有一輛馬車在趕着。”

沈銀秋沒有好奇,隨意的應了聲,車窗已經被千光關起來,燭光隨着馬車一晃一晃的,着實礙眼。

等到了莊子時已是接近子時,沈銀秋頭次這麼晚還未歇息,熬過了那陣犯困的時辰,現下還精神的很。

莊子四處靜悄悄的,門前連盞燈籠都不掛,只有布谷鳥的叫聲傳入他們耳朵,黑暗深處彷彿潛伏着野獸在盯着她們。

四個護鏢藝高膽大,留下兩個守在馬車旁,另外兩個提着火把去敲門。

“砰砰砰”敲門聲嘹亮,驚的布谷鳥都不叫了。

過了一會都沒有人出來開門,其中一個護鏢索性抬腳一串,異常順利的把大門給踹開了。進屋喊了兩聲,又分開把這個莊子巡了一遍,邊巡邊把燭台給點上,漸漸的整個莊子都亮堂起來。

護鏢沒有查探到危險,出來把門前的燈籠也給點着,這才回來馬車前稟報道:“小姐,莊子沒人,但似乎有人收拾過。”

馬車門吱嘎一聲打開,沈銀秋瞧着燈火亮堂的莊子,其實和她那琉落院差不多大。火光照映着大家的側臉,都有些疲憊。

“想不到還有人收拾,沒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先住下吧。”沈銀秋透過打開的大門往裡看。

進了莊子忙忙碌碌一刻鐘,死寂的大門被敲響。

沈銀秋正精神尚足的飲着熱茶,聽見這敲門聲手一抖,幾滴茶水滴在桌上。護鏢和婢女趕緊從房間或廚房裡鑽出來。

“誰啊!”為首的護鏢劉大示意千光帶着小姐躲起來,自己上前站在門後問話。同時觀察院子兩旁的圍牆,有點身手的都翻的進來,太不安全了!

大門外,方才沈銀秋停留馬車的位置上也停着一輛馬車,敲門的車把式聽見裡面有人應話鬆了一幾口氣道:“大兄弟對不住哈打擾了打擾了,可否在莊子借住一宿?”

劉東想也不想的提高嗓門道:“不成!”

車把式鍥而不捨:“我們可以給銀子。”

劉大尋思要是回答他們不缺銀子,指不定被惦記了。便裝模作樣道:“給多少?”

“一兩!”

“不成!”

車把式被噎,一兩銀子住一晚這破莊子還能拒絕了?又聽得馬車裡頭隱隱傳出的咳嗽聲,豪氣道:“三兩!大兄弟三兩銀子夠你在這裡開銷一年的了,你可不要坐地起價啊, 我主子身體不好才急需找個地方落腳,你也知道這方圓百里都沒有客棧呀!”

劉大拿出地圖研究了一番,“不用,你往前走,不出十里就有村民。你可以去村民那借住。”

車把式心梗,苦口婆心的說:“你看的都這麼晚了,我們去打擾那些村民多不合適。”

“那你現在打攪我們莊子又合適?”

“合適合適,放眼望去就這莊子透着燭光,想必主家也是還沒有歇息的。”

劉大還想跟他理論一番,身後的劉二接話道:“我們主子是男是女?”

車把式趕緊道:“女的女的!”

馬車裡似乎傳來了一道砸物聲。

車把式心裡發慫,還是堅決的站在莊子前,他家少爺的身體可真的經不起這番折騰啊,有個地方躺着總比馬車上好。

他就不信了,裡面的聽見他主子是個姑娘,他又給銀子,還忍心不讓他們入住!

劉三已經去跟沈銀秋稟報,沈銀秋沉思了一會道:“問問他們幾個人。”

劉大喊道:“你們有幾個人?”

車把式喊回去,“四個人,兩男一女。”

“啥?”

車把式呸了一聲,“三個人,兩男一女。”末了他咽了咽唾液說:“大兄弟,我們好好說話唄,這麼喊下去嗓子都快啞了。”

劉大一樂,回頭請示沈銀秋的意思,沈銀秋點頭,他才道:“行了行了,我家主子心善,讓你們小姐借住一晚,但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得跟我四兄弟一個屋。”

“沒問題,多謝了。”車把式巴巴跑回馬車旁,“主子,找到落腳的地方了。”

“呵呵。”

車把式被這冷笑嚇的心裡一顫。

馬車門開,婢女率先出來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回頭扶着她家少爺下車。

男子身形清瘦,身穿彩綉深衣,脖頸間系著披風,沒有立冠,及腰長發和沈銀秋相似,只簡單的後綁着。

他淡漠的瞧了莊子一眼,恰好大門打開一側。劉大站裡邊看着個子瘦小的車把式,再看病弱病弱的男子,以及她身邊的婢女。頓時發問:“你不是說你主子是女的嗎?”

“是啊是啊,男的也是我主子。”車把式油嘴滑舌,劉大冷目大手一翻就要關門,開什麼玩笑,他家小姐還未出嫁,怎可和外男同居一院!

車把式個小靈活,已經猜出這莊子現居住的主人家應該是個姑娘。但是姑娘也得委屈些了!他一隻腳跨進大門,用手頂住着急道;“好兄弟好兄弟你先別急,瞧我和我主子, 哪裡有什麼威脅力,你要是有心,單個就能把我們給挑了。你也看見了我主子身子真不好,我們實在沒辦法才這麼鍥而不捨的跟你求借住。”

劉大推了車把式一把,剛想把他轟出去就聽劉四跑上來道:“大哥,主子說放他們進來,千光會安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