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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勝關以東,三缺口,趕屍人的聚集之地。

與湘西苗族的趕屍派不同,大勝關以東的趕屍人流派甚多,魚龍混雜,沒有類似苗族的規矩限制,大勝關以東又沒有強有力的宗派,因而他們的行為也不受約束,是以掘墓盜屍,發死人財之類的事比比皆是,直到散仙魏無私放棄入道成仙的機會再臨凡塵坐鎮大勝關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觀。

這些趕屍人常年煉屍,很少外出一旦出關則多是為了尋找屍體,所以在這個地方,遇到趕屍人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此時那個骨瘦如柴的趕屍人就好像一隻壁虎一樣掛在巨大的石門上,他衣衫襤褸,身上大部分的皮膚都裸露在外呈青灰色,褐色的眼睛微微向外凸起,面部乾癟。

他身上並沒有那個派門的令牌之類的物品,但陸鴻對他趕屍人的身份確信無疑,因為他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血孔。

牙印一般的血孔。

陸鴻曾和趕屍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所煉製得屍通常有一隻是用自己的血來餵養的。

相較於符紙,攝魂鈴,旗幡之類法器的控制手段,鮮血無疑更為可靠。

以鮮血餵養出來的屍強大,狂暴而又忠誠,認主,成長極快,且有機會成長為吞噬怨氣和血肉的屍魔雖然有反噬的危險,但趕屍人願意冒上這種危險以換取一隻強大的屍。

以趕屍人的鮮血餵養出來的屍往往是一群屍之中的王。

也因此,擁有牙印往往是一名趕屍人強大的證明趕屍人只以自己的血餵養煉製成功的,擁有一隻強大的屍便是趕屍人強大的證明。

陸鴻仰起頭看着那個渾身呈青灰色的趕屍人,趕屍人也倒掛在石門上,咕嚕嚕轉着眼珠看着他們,手中的動作不停,小刀一點一點隔着那散發著紫色毒氣的石屑。

那雙轉動着的,布滿了血絲的眼睛和那張蒼白無血又乾癟枯瘦的臉讓幾人俱都感覺心中不大舒服,是以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小刀刮著石壁發出沙沙的聲音。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石屑差不多被他都刮乾淨收在了衣兜了,青灰色的趕屍人目光陰測測地掃過一行五人,忽然翻身橫着奔跑在巨大的石門上,行動矯健,三兩下便到了石門頂上,然後躍入深山之中,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雲雀眉頭輕皺,道:“他剛才,殺心很重”

無塵道:“趕屍人中最可怕的便是修鍊毒術和巫術的分支,他們所煉製得屍體往往強大,奇特,危險性極高,有的甚至讓人匪夷所思,剛才的趕屍人收集杜合歡殘留在這石門上的曼陀羅花毒,應是修鍊毒術無疑了”,

“看他的眼睛,似已完全墮入魔道”,

陸鴻道:“每天和屍體打交道的人免不了死氣沉沉的,他們對生命的踐踏遠勝於那些赫赫有名的大魔頭”,

“這個地方沒有王法,也沒有大宗派管着,這些趕屍人便更加肆無忌憚,好在有魏散仙和遊俠空空兒,他們或多或少會收斂一點,加上趕屍人之間的內鬥,他們不至於殘殺手無寸鐵的平民”,

“若非如此,只怕這個地方已經寸草不生了”,

雲雀和無塵都知道他說的絕非虛言,以屍體為生的趕屍人是沒有人性的,在他們眼中,活人存在唯一的意義大概就是變成一具具屍體,供他們鑽研,煉化,為了一具強大的屍,他們不惜殺成千上萬的人。

“魏無私,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雲雀道。

他很少稱讚別人,不是他眼高過頂,而是這個世界上值得他高看一眼的人實在不多。

魏無私無疑是值得他高看一眼的那個人。

陸鴻點了點頭,道:“先秦時諸子百家中法家的信奉者,求仙時許下地藏王菩薩一般的大願,和太師父一樣放棄成仙的機會,只為這大勝關以東一方的人,的確是個偉大的人”,

先秦時盛極一時的諸子百家,到今天已經只剩下寥寥幾家,除了香火鼎盛的儒道佛之外只剩下兵家,法家,墨家還有傳人,縱橫家,陰陽家則神秘莫測,隱於世外,再也沒有昔日縱橫捭闔,主宰天下的氣概。

魏無私是法家的信奉者,在先秦時便是赫赫有名的法學大家,於百年前便已修到道真之境,距蛻凡入仙只有一步之遙,他渡仙劫時恰在大勝關。

據說他本已渡過三重天劫,仙門大開,卻在這時看見趕屍人胡作非為,肆無忌憚,他不由得大怒,放棄進入仙界的機會,再入凡塵將當時已成氣候的屍甲山門屠戮一空,將屍甲門上下兩千多門徒的屍體埋在爛陀山下,以石碑鎮壓在屍體上,並在石碑上刻下十二條明規震懾趕屍人,其中一條便是“趕屍人擅自殺人者,殺無赦”,

法家本就主張嚴刑峻法,魏無私又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面,加上法家門徒日漸增多,所以自那之後趕屍人便日漸減少,大勝關以東的千里方圓才不至於成為一塊死地。

“陸兄應與法家門徒打過交道”,雲雀道:“此次我們要面對的對手極難對付,財神閣兵部,魔師等人又是邪魔歪道,陸兄不如找法門中人求助,想必他們一定很樂意伸出援手”,

昔年孫瑤陪陸鴻雲遊時,幾乎走遍了大勝關以東的每一寸土地,而自魏無私放棄入道成仙的機會,於大勝關坐鎮之後此地的法家門徒便日益鼎盛,以陸鴻的為人自然少不了要和法家門徒交往他。

但他轉過頭時卻發現陸鴻臉色有些尷尬,對於他的建議只是乾笑了一聲,並沒有回答。

他頓覺古怪。

前方几步之遙的孫瑤笑道:“你不知道,他的確曾經想要結交一些法門的朋友,但可惜啊,人家不願意同他交往”,

“哦”,雲雀先是覺得奇怪,但隨即便明白過來,淡淡笑道:“是了,魏無私門下的人多是敬仰他才拜入法門的弟子,和真正的法門不同,這些人多是鐵面無私的衛道士,對陸兄這種心術不正的人他們雖不至誅殺,但定然也是喜歡不起來的”,

孫瑤笑道:“何止是喜歡不起來?簡直是討厭的要命”,

陸鴻有些尷尬地道:“反正咱們都是一丘之貉,他們見了道兄和大師也一樣會厭惡的”,

無塵笑道:“厭惡便厭惡吧,反正我不討厭他們,如果沒有他們,這個地方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我也不敢安心離開禪隱,到遠方雲遊”,

雲雀點了點頭:“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他們便是至清,至察之人,若非如此,趕屍人也不會如此懼怕他們”,

陸鴻聳了聳肩道:“是啊,衛道士何嘗不是一群孤獨的人?他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堅守着自己的正義,不與任何人同流合污,也正是因為如此,不管他們怎麼厭惡我,辱罵我,我也從沒有為難過他們”,

無塵笑了一笑:“陸兄也算得上是偉大了,此次我們要面對的對手前所未有的強大,遠非魏青虹之輩可比,老實說,憑我們幾人對上財神閣魔師那幫人連一成的勝算也沒有,不知陸兄願不願意再委屈一次,向法門之人求援?”,

“陸兄雖然與他們非親非故,但法門的人本也不講情面,他們一向嫉惡如仇,財神閣的妖魔註定是他們的眼中釘,只要陸兄肯委屈一點,他們一定願意會出手斬妖除魔的”,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