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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乍起,長街的盡頭忽然傳來古怪的嘶鳴,然後便聽“咄”的一聲,一個龐然大物跳了出來,將寬敞的街道給擠得滿滿當當。

那龐大的身軀上多半是墨綠色,深色的皮膚上布滿了堅硬的肉疙瘩,白色的小腹有規律的起伏着,它只蹲在那裡就比兩旁的房屋還要高出一頭,舌頭吞吐之間有半丈多長。

箭毒蛙。

北方的人沒有人不認得這隻惡獸的名字。

它是十三大盜之首石浮屠的坐騎,早年的時候石浮屠經常騎着箭毒蛙往來於北地的各個宗門,以震懾那些不聽話的人,讓他們成為溫順的綿羊。

石浮屠成名之後就很少再騎着箭毒蛙招搖過市了,很多事都交給手下的人打理,他自己則一心修鍊號稱可以金剛不壞的鐵甲衣功法,據說他已經將這門功法練到了第六重,武體刀劍難傷。

之所以所這是據說,是因為他成名以後就很少親自出手了,所以沒有人知道傳言是真還是假。

現在,時隔近二十年,石浮屠又騎着這隻箭毒蛙來到了臨水小鎮。

坐在箭毒蛙背脊上的漢子身材高大,全身甲胄呈灰色,一眼看去只覺此人如同鐵塔一般不可撼動;他左手擒着盾,右手執一柄丈許長的陌刀。

石浮屠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凜冽的寒氣。

何不思和阿決都知道這種逼人的寒氣是只有用人命才能磨練出來的,十三大盜之首石浮屠雖然惡性累累,罪業難書,但一身本事卻的確是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

浮屠是早年對佛教徒的稱呼,後也指代佛塔,取其堅不可摧,穩如磐石之意,後世有騎兵鐵浮屠,重盔重甲,與敵軍對陣時一個衝鋒便能讓敵方人馬俱碎。

石浮屠的鐵甲衣也是至堅至硬,至剛至猛,縱觀整個北方,沒有人能正面擊敗他。

何不思和阿決走的則是與石浮屠截然相反的路子,他們的功法既不剛猛也不堅硬,但卻動如風,疾如雷,快若閃電,凌厲異常。

北地最鋒利的矛對上北地最堅硬的盾,誰也不知這一戰的結果會是矛折還是盾破。

“鏘—”,

劍鳴聲傳來,阿決緩緩拔出腰上的劍。

他拔劍的動作極慢,極緩,與他出劍時的手法截然不同,但誰也無法否認,當他的劍一點一點滑過劍鞘時,那銳利而輕緩的聲音會給人造成極大的壓力。

何不思拔劍的動作卻只有一個字,快。

他左手只一動,背上的鐵劍就到了手中,強如石浮屠居然也沒能看清他是怎麼拔劍的。

“何不思,阿決”,

石浮屠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殺我兄弟的是怎樣威猛的漢子,沒想到一個是小白臉,還有一個居然是斷了一隻手的殘廢”,

毫不掩飾的嘲諷,阿決和何不思卻沒有任何回應。

沉默,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但石浮屠卻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個沉默的劍客有多可怕,他能感受到這兩個少年已被磨礪的無比堅硬的心,從他們身上他能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漠視。

“哼,你們以為殺了我的兄弟,這裡的人就會感激你們?你們洗劍冰河就能名滿天下?呵,不過是換一批作惡的人罷了”,

“為什麼不睜開眼看看,有人感激你們的舉動嗎?”,

“鏘”,

何不思和阿決依舊沒有回答,回應他的是阿決拖在地上的那柄劍。

劍尖點在地上,輕一划動就是一聲錚鳴,幾點火星。

“叮叮叮”,

他忽然身形一動,兩道殘影划出,再一刻他的身影忽然消失,連同那兩道殘影也消失不見。

石浮屠瞳孔驀然一縮,那道身影甫一消失便感受到一股冷冷的殺氣傳來。

他分不清這股殺氣是從哪裡傳來的,但只是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已經被那冷森森的殺意給裹住了。

“噹噹”,

“嗤”,

兩道劍光倏然而過,冷光從他肋下的甲縫中橫切而過,他的肩甲登時離體,血箭噴洒,他的左臂也在劍光下高高飛起。

“咔咔”,

寒氣彌散,血液當空凝結,連同那條手臂一起被凍結在空中。

石浮屠“啊”的一聲慘叫,隨即是一聲怒吼,反手一拳隔空震出,見阿決復又消失,何不思卻快步而來,他體內血氣一衝,手中陌刀一拋直向何不思砸去。

“呼”,

與阿決疾風般的快,寒冰般的冷不同,何不思每一步都走的極穩,面對重重砸來的陌刀,他沒有躲避,體內靈氣一動右臂空空蕩蕩的袍袖便鼓舞而起,繼而衣袖一卷裹住飛來的陌刀,當空繞了一圈卸去石浮屠剛猛的力道,繼而猛地一拋便回擲了出去。

“嗖”,

而在陌刀回擲出去的那一刻,何不思也身形一閃快步而出,身子向前一傾便橫掠而出。

他並沒有運轉奇詭的身法,只有單純的快,極致的快,而他帶給石浮屠的震懾卻一點兒也不下於阿決。

“嗤”,

回擲的陌刀又重又猛,迎面便扎進箭毒蛙的頭顱中,箭毒蛙嗚呼一聲,吐出的長舌還沒能收回去就噴出一道毒液一命嗚呼。

“可惡”,

石浮屠目呲欲裂,但眼下想要進攻卻不知如何功起,只能猛地將手中的大盾磕在已經死去的箭毒蛙背脊上以期能夠抗住兩人的攻勢。

但他的巨盾方才立起腦後就傳來一陣寒意,繼而冷光乍現,劍光順着脖頸後方的縫隙切割進來,他的雙目登時渙散。

“嗤嗤”,

前方亦是一聲輕響,何不思縱身一掠,手中的鐵劍便從下到上將箭毒蛙橫切了開來,石浮屠的巨盾也在鐵劍的劍光下應聲而裂。

然後是一聲輕響,石浮屠“唔”的一聲頭顱飛起,於空中分成四塊,鮮血激飛,但只飄飛到一半就被寒氣凍結,在空中凍成一副凄涼奇景。

箭毒蛙的軀體也從中間被剖析開來,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血冰中,阿決,何不思收回劍鋒,連看都沒看一眼地下的屍體,徑自走出臨水鎮。

九月初三,何不思,阿決殺石浮屠於臨水。

同樣是在這一天,陸鴻到達了荒丘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