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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路無話,蕭玉墨再沒有做出什麼逾越的舉動,馬車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到了翠屏山下。

馬車停下,馮姝立刻跳下馬車,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又回過頭去。

她轉過身,衝著男子微微屈膝道:“多謝了!”

蕭玉墨看了少女一眼,沒吭聲,面無表情地放下了帘子。

老頭兒趕着馬車掉了個頭,朝着相反的方向駛去。

……

夜幕緩緩降落下來,夜空就像被潑了一瓶墨,那種黑濃得化不開。

夜空下忽然起了狂風,天邊划過一道閃電,隨即就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

第一場雷雨來得似乎有些早了。

屋內的男人瞄了一眼窗外,微不可覺地嘆了口氣。

狂風吹得窗欞咯吱作響,就像那輛老舊的馬車,艱難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

蕭玉墨泡在浴桶中,聽着窗欞的聲音,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為何,鼻端總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聞。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香味,是那個死丫頭身上的。

白天在大牢里,他起初並沒想配合那丫頭演戲的。

可當那丫頭用手臂勾住他脖子的時候,他忽然就聞到了那股香味,然後鬼神神差地就沒動,任憑她用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抬起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那裡還留有一道淺淺的劃痕,幾乎感覺不到痛。

那個討厭的臭丫頭,居然真的敢對他動刀。

男人牽了牽嘴角,整個人都鑽進了水裡。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蕭玉墨鑽出水面,皺眉道:“誰?”

他沐浴就寢的時候,最討厭外人打擾。

無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子,國師大人想見您。”

蕭玉墨皺了一下眉,立刻嘩啦一聲從浴桶里站起了身來,擦乾了身子,胡亂套上了衣衫,打開門問:“他人呢?”

“國師大人剛來,聽說您在沐浴,便在大廳里等着,說讓你沐浴完了就過去,還有……”無形欲言又止。

蕭玉墨卻沒再讓他說下去,他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匆匆往廊下走去。

無形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着,看着主子的眼神滿是擔憂。

國師大人肯定是為了白天的事來的,主子估計又要挨訓了。

兩人沿着迴廊走了一段,便來到了前面的大廳。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一陣罵聲:“你們都是死人嗎?那麼多的人,竟然讓你們的指揮使被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給劫持了,我要你們有何用?”

罵聲中還夾雜着碎瓷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摔在了地上。

蕭玉墨在門口停頓了一下,隨後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到他進來,屋內忽然一靜,幾名跪在地上的護衛全都抬起頭來,看着他的目光滿是幽怨。

大人看到漂亮小郎君就犯渾,害得他們跟着挨訓。

屋內坐着個老翁,滿臉陰沉,對進來的蕭玉墨熟視無睹,就像壓根兒沒看到他這個大活人。

蕭玉墨走過去,喚了聲:“義父。”

老翁這才扭頭過來,把蕭玉墨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不冷不熱道:“可傷到哪裡沒有?”

“沒有。”蕭玉墨靜立一旁,兩隻手規規矩矩地垂在身側。

老翁朝面前跪着的幾個年輕人揮揮手:“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幾名男子如蒙大赦,慌忙起身離開。

等到眾人全都退了出去,老翁沉下臉,目光陰鷙地看向蕭玉墨:“能給我說一說,白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玉墨抬起頭來,面露慚愧之色:“說起來都是孩兒無能,竟然讓別人鑽了空子。”

老翁看了蕭玉墨一眼,冷笑一聲道:“這話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以你的身手,別說一個小子,就算是四五個小子加起來,也不可能劫持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玉墨撓撓頭:“義父,我沒有騙你,那小子……有點邪門,我……”

看着男子漸漸紅了的耳根,老翁拿起放在一邊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這孩子,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可聽說了,那小子長得挺俊的……”

蕭玉墨低着頭,沒有吭聲。

老翁咬牙啟齒道:“這事要是傳出去,你這個指揮使怕是也當到頭了,堂堂的錦衣衛大牢,居然讓一個毛頭小子來去自由,最後還劫走了指揮使,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蕭玉墨低頭不吭聲。

“後來他是怎麼放了你的?”老翁忽然又問。

蕭玉墨訕訕道:“後來到了一處荒山,他一腳把我踹下了馬,我的屬下追了上去,卻只在山腳下看到了那匹嗎,人沒能抓到……”

老翁在鼻子冷哼了一聲,抓住一旁的拐杖站起來,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兩步。

他很瘦,但臉色不錯,整個人容光煥發,看着就像四五十歲。

可蕭玉墨知道,國師大人已到了耄耋之年。

老翁住着拐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蕭玉墨面前,仰起頭看了看他的臉,隨後又看向他的脖子。

不過,他並沒有問起脖子上的傷口,而是一字一頓道:“皇上已經發話了,一個月之內,必須抓到晉王世子,那個劫持你的小子身份很可疑,要想抓到晉王世子,你務必要抓到那小子,只有通過他,才能找到晉王世子的下落。”

他皺着眉頭,一臉的痛心疾首:“你看你這孩子,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怎麼就有了這個癖好呢?哎,郡主可是個好姑娘,可你……”

蕭玉墨緊抿着唇不說話,把腦袋垂地低低的。

老翁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罷了,我不管你怎麼胡鬧,但凡事都要有個度,那小子竟然敢闖大牢,可不是等閑之輩,你想辦法找到那小子,再順藤摸瓜,儘快找到晉王世子的下落,聽明白了嗎?”

蕭玉墨眸光微沉,低低道:“義父,孩兒就怕……根本就沒有晉王世子,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讓孩兒如何去抓人?”

當初晉王府被圍剿的時候,有人親眼看到晉王世子被殺,現在莫名又冒出個晉王世子,他懷疑是有人惡作劇,故意嚇唬皇上。

老翁盯着他,目光陰沉道:“就算沒有晉王世子,你也要去抓,畢竟……皇上最怕的就是晉王世子還活着……”

蕭玉墨身子微微前傾,微微皺起了眉頭:“可是,已經找了很久了……”

他不明白,就算晉往世子沒死,一個人單槍匹馬,也不可能造反,皇上為何據此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