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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把人家姑娘禍害了,一點銀子不想出,就想壞了人家的名聲,進門好拿捏人家,她怎麼不想想,自己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底下的幾個孩子還要不要成親?過了大半輩子的人,眼睛裡除了銀子看不到別的,居然還想讓我出面說和,我可丟不起這人,趁早有多遠滾多遠。”曾瑞祥的氣還沒消,沈氏站起來侍候他更衣,順便幫他平復了好幾下胸口。

子晴等見狀忙告辭出來,順腳跟着陳氏到祿苑坐了會,一進門就見廳堂里掛了一幅子祿寫的字,蘇軾的《定風波》,這首詞子晴還是比較喜歡的,“一衰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也是子晴想要追求的人生境界。

拐過廳堂,就是書房,一整面的牆都是王勃的《滕王閣序》,子晴最熟的就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一句。說來也是慚愧,大學幾年沒少和同學們去滕王閣,看贛江的落霞與秋水,以及遠處的山巒重疊的青翠,這一刻看到了王勃的《滕王閣序》,難免勾起了子晴對往事的懷念,懷念親人,懷念朋友,懷念年少激情飛揚的青蔥歲月。

如今的子晴雖說比那會還小几歲,可成親做母親了,被圈在一方狹小的晴園,沒有朋友,沒有知己,沒有恣意揮灑的青春年少,又經歷了離喪之苦,這心境自然有了千差萬別。子晴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陳氏唬了一跳。忙問:“好好的,妹妹這是怎麼了?”

子晴這才驚覺自己失了態,忙抽出手帕拭了淚,強笑了一下,打起精神,裝作仔細研究子祿的字體來,這一看倒是也看出點門道來了。

子祿的字練的是柳體。這個子晴是見過他臨摹的字帖才知道的,子福就常說子祿的字比他的要好,子晴不會看字的人也覺得子祿的字看起來剛勁有力。骨架很美,便說道:“二哥的字越發寫得好了,什麼時候也幫我寫一幅。我也找人裝裱下,在書房裡掛起來。”

“別人我是不知道,只要是妹妹開口了,相公定有所應。”陳氏忙回道,見子晴開口說話,臉色的哀戚之色好了些許,總算鬆了口氣。

這祿苑還是子祿成親時來過一趟,當時也就是一般新房的布置,這會子晴有功夫細打量下,書房除了這一幅字。還有幾幅山水畫,畫上還都有題字,牆角的大肚子青花瓶還插了幾支桂花,書桌上還擺着子祿常看的書籍,翡翠鎮紙。這樣一看,整個書房顯得頗為雅緻,至少比子晴那的書房強多了,讀書人和不讀書的果然是有差距的,子晴暗想。

“二哥的字畫再好好練練,將來只怕會一字千金。二嫂是不用愁的了。”子晴笑道。

“哪裡有你說的這麼好?大哥倒是也誇過,可相公自己還不是特滿意,他一寫起字來,總是特別的專註,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喜歡在他寫字的時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哪怕什麼也不做,也覺得肚子是飽的。”陳氏的臉色閃過一絲羞澀的幸福。

子晴一看陳氏的表情,儼然一副墜入愛河的小女人模樣,看這書房收拾的一塵不染的,應該是用了不少的心思。這幾年的婚姻生活,兩人應該磨合的差不多了,陳氏的起點雖低了些,難得是肯用心。

“大哥寫字的時候,沒叫你幫他磨墨?”子晴打趣道,不是說文人都愛紅袖添香。

“沒有,我怕打擾到他。他倒是指點過我寫字,說我寫的跟雞扒似的。”說到這個,陳氏低下了頭。

子晴一聽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說道:“他不記得他小的時候跟小雞一塊學寫字,比雞扒還難看。二嫂不用往心裡去,我也寫不大好,他們也常常笑話我,咱們不是他們,一天到晚練這個,咱一天又是孩子又是家務的,哪裡顧得過來?要我說,會認會寫就不錯了。”

看着陳氏守着一屋子的寂寞,子晴想了想說道:“二嫂,不如中秋後,你還是回安州住吧,至少,中午的時候你還能給我二哥做頓飯吃。”

陳氏聽了眼睛一亮,說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可他非說我懷了孩子,怕一個人在那邊不方便。”

“其實有什麼不方便,小桔跟着你,還有你爹娘不就在旁邊,對了,你弟弟也該說親了吧?”

“已經說了一個,家是白江鎮那邊的,她爹常來安州城裡賣菜,我爹娘他們跟她家熟了後,直接把菜送到館子里來,就這麼定下了這門親事。”

兩人又說了幾句別的,子晴從祿苑出來,直接回了家。把孩子交給了小藍,自己回房歪着了,小藍見子晴神色不似往常,低聲問小青:“奶奶今日為何情緒有些低沉?出什麼事情了?”

小青也有些摸不着頭腦,說道:“偏生今天沒跟着奶奶一塊出門,只怕是親家老爺的親戚又出了什麼幺蛾子,老太太也是,放着我們奶奶這麼好的一家人看不見,非要去管那麼壞的大女兒一家。以後,***身邊還是不能離開人,不然,爺知道了又該心疼了。”

不說兩個小丫鬟在這裡揣測子晴的心思,子晴躺在炕上,也是前世今生地輪番煎熬,往事一幕幕,點點又滴滴,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問子晴,“如果給你個機會,你回不回去?”

這一刻的子晴有些迷失了自己,糾結在自己的臆念中,特盼望林康平能在她身邊,能緊緊地抱着她,告訴她,他就是她這一輩子堅定的依靠。

迷迷糊糊中,子晴睡了過去,連飯也沒起來吃,還是小藍察覺到了子晴的不對勁,進房一看,子晴居然就和衣歪在炕上睡著了,這八月初的天說涼不涼的,可也不能這樣睡覺。忙推了子晴醒來,果然覺得頭疼鼻塞的。

小藍小青慌了神,忙報給了灶房的王婆子,端了一碗薑糖水進來,子晴只是喝不進去,及至見了小青小藍的眼淚,才勉強灌了進去。

子晴這一病,倒也說不上多厲害,不過,晴園裡的人可都緊張上了,請了大夫,說是無礙,只好輪番地圍着子晴,灌了好幾天的薑糖水發汗。子晴兩天沒回娘家,沈氏還特地過來瞧了瞧。

好在沒幾天,林康平就回來了,此時,子晴的病也好了,只是仍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林康平一進園子門就聽林安說了子晴生病的事情,忙丟下人和東西,飛跑了進來。

子晴一見林康平,從沒有過如此深切的想念,眼淚奪眶而出,林康平也顧不得洗漱,忙抱住了子晴,說道:“都是我不好,害晴兒生病了,乖,別怕,我回來了,我就在你身邊。”

子晴痛哭一場,心裡舒暢了些,又見康平一直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幾天的疲倦席捲而來,子晴睡著了。

林康平輕輕地放好子晴,自去找小青小藍問清楚,小青小藍自是一頭霧水,只說是那日下午睡覺着了涼,林康平見問不出什麼來,洗漱後,便上床抱着子晴沉沉睡去,這些天出門在外,他也是一直記掛着家裡,吃不好睡不好的。

兩人一覺酣眠,已是次日清晨了,子晴清爽了好些,看到康平,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未免有些矯情了。夫妻兩個膩歪夠了,從屋子裡出來,小青在二門上笑道:“奶奶,小少爺餓了,我們才給餵了些米糊和蛋羹,這會玩得可好了。”

子晴才想起來居然把孩子忘了,不覺有些紅了臉,好在這時,小藍笑道:“奶奶,快來看爺帶回來的兩人,嘰里呱啦的,我們可是一句也聽不懂,笑了一早上了。”

林康平說道:“忘了告訴你,我從粵城帶了兩個人回來,家裡都是孤兒,才十歲的孩子在碼頭幫着搬點東西,我見到他們的時候,正被貨主打得半死,說是摔壞了主家的東西,我見兩人可憐,想着咱家的門房該換人了。”

“啊,爺,林安犯錯了?”小藍問道,問完就後悔了,忙低下了頭,主子們談事,哪是一個奴才能插嘴的?

子晴抬眼看小藍的緊張模樣,心裡一動,想到以前的事情,難不成這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什麼故事來了?

“林安林福也大了,能幫着我做點別的事情,就看這小子的本事了,要是能拿得起,我也能省好些心。”林康平說道,倒是沒有注意到小藍的問話。

子晴見到了這兩個小孩,十來歲的孩子,典型的廣東人特色,前額飽滿突出,單眼皮小眼睛,已經清洗乾淨,換上了林山林風的舊衣,只是空蕩蕩的,越發顯得孩子乾瘦乾瘦的,見到林康平扶着的子晴,忙跪了下來,說道:“neihou,daiyacigenmian,duohai,edihouzhongyineidou,”

子晴看向了康平,“你好,多謝”子晴還是聽出來了,別的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林康平也搖搖頭,他也只會幾句簡單的問候語。

“這下可好,找了這兩個門房來,誰進咱家來也得給攔在門外。讓林安先帶着幾天吧,怎麼也要能聽懂咱們的話才好?”子晴笑道。

大家笑夠了,林安把人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