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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聲音吸引,田鶴回神,轉過頭來。

九組的人已經消失在遠方的霧靄中,她也沒用神力去查看。

“怎麼了?”她奇怪地問。

“遊客。大清早,以為沒人,結果在濃霧中看見一堆人,估計被嚇壞了吧。”源清素笑道。

“一般人不知道巫女要做早課呢。”田鶴也笑起來。

“說起這個,我在京都的第一天,天還沒亮,就聽見‘哲學之路’傳來和尚的誦經聲,也被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不是修行者的和尚,為了讓誦經聲更有‘佛性’,每天早上都要練習,跟唱歌似的。”

“不管哪一行,哪一業,勤奮都是少不了呢。”

“嗯,連天才如我,也必須勤奮,或者說,異於常人的勤奮,也是我的天賦之一。”源清素說。

田鶴打量他兩眼,掩嘴笑道:“清素君也會開玩笑啊。”

“嗯?”源清素楞了一下,隨後笑出來,“就當是玩笑吧,對了,你見到沙耶加的時候,記得替我向她問好,跟她說,我依然記得她穿黑色連衣裙的身影。”

說完這話,源清素髮現自己的確會開玩笑。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樸實、忠厚的男人,一心想着娶兩個老婆,其餘什麼都不關心呢。

不過,這除了是一個玩笑,還是一個暗號。

“好的。”田鶴點頭。

源清素想着九組那些人應該跑遠了,便舉起手,對神林御子示意了一下。

他指着參道的方向,意思是要離開一下。

絲絲縷縷的霧靄中,宛如纖塵不染的仙子的神林御子,不滿地微微蹙眉,但最後還是用眼神同意了,並警告他不準走遠,早點回來。

源清素回了一個遵命的眼神,轉身走向參道。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馬臉邊跑,邊不解地問。

“源...是源清素,我看見他了。”兔子聲音沙啞。

“什麼?!”眾人驚叫,心跳驟止。

“他怎麼會在這裡?!”鯉魚心慌意亂道。

“完了完了完了!”胖子嘴裡拚命念叨,眼神飄忽,恨不得躲進便利店前的垃圾桶里。

“不要慌,去人多的地方!”這麼說的和尚,心跳如雷鳴,他甚至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不行!”兔子費勁地咽下一口唾沫,“現在時間還早,街上根本沒有人!”

濃霧沒散開的清晨,別說是出雲,就算是東京最繁華的銀座,此時此刻也看不到幾個人影。

“早班車,逃進早班車!”工薪族·馬臉靈光一閃,大吼道。

“好主意,走!”猴子當機立斷。

“對不起...對不起...”優花的意識,終於擺脫了身體的麻痹,“對不起,是我害了大家。”

“你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傢伙會在那裡!”兔子立馬安慰。

“道歉之後再說,現在先逃命!”和尚邊跑,邊回頭看。

半散開的大霧,被籠罩的出雲大社,如同一隻蹲伏的怪物。

在周圍詫異的眼神中,幾人衝進車站,站在人最多的月台。

他們大喘着氣。

兔子、優花相互攙扶;猴子、和尚手撐膝蓋;

馬臉背靠着牆壁,近乎要滑到地上。

鯉魚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握得死緊的掌心,滲出汗水。

胖子像是沒有跑一樣,既不氣喘,也不疲憊,只是一個勁地念叨:“完了完了完了,投降吧,我要投降。”

“閉嘴!”馬臉使勁拍了他一下,“你想害死我們嗎?”

胖子不再發出聲音,但嘴唇顫抖,依然在無聲的呢喃着,那張臉白得沒有一絲其餘色彩。

“對不起。”優花內心滿是愧疚,她恨不得跳進鐵軌,被疾馳的電車撞成血沫。

如果不是源清素認識她,大家根本不用陷入危險。

“出去玩是大家的提議,和你沒關係。”猴子喘着氣,直起腰,擦了擦汗。

“都怪那些組長!”馬臉低聲罵道,“非要讓我們來出雲,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出事才有問題!”

“現在怎麼辦?”胖子獃獃地看着大家,“要不我們投降吧,萬一能活下來呢?只要坐幾年牢呢?”

“萬一?怎麼萬一?”馬臉沒好氣道。

“對了!”鯉魚想起似的說,“聯繫組長!還有三千子!只要她們在的話,我們......”

“不行!”兔子咬着嘴唇,嘴皮出血了,“源清素不是一般的修行者,他在這裡,神巫和伊勢巫女肯定也在,還有出雲巫女,聯繫組長和三千子,只會連累她們。”

她看着多次一起經歷生死的夥伴們。

“我們...只能靠自己了。”她眼神堅定。

“媽的!死就死吧!”馬臉咬牙道,“上次去東大我就明白,和你們在一起早晚會死!”

“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和我們在一起一定會死?”兔子沒好氣道。

“我都陪你們一起死了,讓我抱怨幾句不行嗎?”馬臉更沒好氣。

“好了好了。”猴子勸說兩人,“不管怎麼樣,大家現在都是同生共死的戰友。”

“我知道。”兔子說,“馬臉只是嘴討厭,上次也保護我們了。”

馬臉哼了一聲:“我是沒辦法,一旦有機會,只要能活下去,我肯定會丟下你們先跑。”

他看着眾人,換了一種平靜的語氣,繼續說:

“你們也是,能跑就跑,別管我。”

眾人安靜下來,在這象徵和平的、人潮擁擠的車站月台,他們在等待死亡的列車。

“我說,我們還是投降吧。”胖子以快要奔潰的表情看着大家。

“你們看,”他拚命地說,“他和組長交往過,說不定他還......”

“胖子!”馬臉抓住胖子的雙肩,雙眸直視他。

兩人的臉,一個長的超乎常人,一個圓的不可思議,平時這麼湊在一起,絕對會讓兔子等人爆笑。

然而此時,所有人的神經都麻木了,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如果你覺得投降可以讓你活下去,你就去投降,只要你能覺得活下去,不管什麼,儘管去做。”馬臉一臉認真,沒有一點嘲諷、半點開玩笑地對胖子說。

胖子的驚恐、慌張,像落進水裡的淤泥般融化了。

他還害怕地點點頭,不再開口,那雙眼睛膽怯地看着四周。

“下一班電車還有多久?”和尚問。

馬臉鬆開胖子,看了眼自己的手錶,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出雲的電車時刻表。

“還有三分鐘。”兔子看着車站的電子屏。

為了壓抑不聽使喚的急切心情,他們竟然十分默契地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們,就像放在液壓機下的蝸牛,已經啟動的液壓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而自己卻又怎麼都走不快。

“開往島根大學醫院方向的列車,即將進入1號站台!”

女播音員的聲音一響,優花立馬開口:“來了!”

“要去哪兒?”

“哪裡都......”

差點兒喊出聲來的巨大恐怖,掠過優花的脊樑。

腋下、頭皮、後背,幾乎在一秒之內,就滲出了黏糊糊的汗水。

她們緩緩轉過身,看見源清素坐在月台長椅上,手裡拿着車站買來的早報。

他翻閱手裡的報紙,沒看他們。

月台上的人越來越少,列車轟隆隆地開走。

電車協理員邊整理帽子,邊奇怪地打量傻站着的他們幾個一眼,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