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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一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自己記憶的起點。
要說有多美好,肯定是沒有的。
那一天,她穿了雪白雪白的公主裙,配了一副潔白無瑕的長手套,頭上還戴了一個公主的皇冠。
公主裙和皇冠,都有些年頭了。
卻這一點都不影響,笑三歲的裙子比當下國際大牌出的童裝成衣的款式還要更加好看。
人間芭比穿過的定製款公主裙,是永遠都不可能過時的。
笑三歲也不管這些衣服的來歷,只要能打扮成公主就行。
三歲的笑笑子,經常以公主殿下自居,誰要敢說她不是,她就和誰急。
公主殿下從加長悍馬上爬下來的時候,不僅動作夠快,而且也足夠小心。
看起來是那麼隨意地一跳,卻是連衣服都沒有怎麼和車接觸到,更不要說把衣服弄髒。
細節之中見真章。
可是!
這個躲在長椅底下的、穿着明顯下了一號的衣服的奇怪男孩。
隨手這麼一拉,直接讓公主殿下的裙子和八角亭的沙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雪白的長手套,在回一笑倒地的那一刻,直接撐到了沙土裡面。
回一笑的手很疼,更疼的是她的定製長手套,她清楚地聽到了長手套撕裂的聲音。
這還不算完,那個莫名其妙把她拉到椅子底下的奇怪男孩,竟然用一隻全是沙子的小胖手,捂着她的嘴巴。
回一笑本來就因為受驚張大了嘴巴。
這一捂,直接被餵了一嘴沙子。
那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堂堂公主殿下,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
這算什麼?
吃土還是啃沙?
回一笑不喜歡韋哲禮的手,大概也是從這一刻就已經註定。
誰會喜歡初次相見就往嘴裡喂沙子的小胖手呢?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怪人不如怪自己。
韋哲禮完全沒有資格介意回一笑的手控。
笑三歲是因為毫無準備,才會被韋五歲給帶倒的。
要論真實戰鬥力,三歲的回一笑和五歲的韋哲禮,誰強誰弱還真不一定。
一通亂踹之後,回一笑從椅子底下掙脫出來。
出來的第一件事情,當然是查看自己的公主裙和長手套。
裙子髒了,手套破了。
這簡直超出了公主殿下的憤怒範圍。
笑三歲站起來之後,往長椅底下踢了好幾腳泄憤。
回一笑穿的是小皮鞋。
雖然既不是高跟,也不是尖頭,但好歹也是一雙皮鞋。
換做一般的小孩子這麼被踢,肯定早就哭天搶地了。
韋五歲硬是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
讓回一笑一度懷疑,自己的皮鞋前面,是不是被加裝了防撞海綿。
笑三歲那麼努力地踢人,被踢的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就很傷她的自尊。
公主殿下只恨自己沒有穿上水晶鞋。
好端端的一天,先是被一直雞欺負,又被一個小屁孩給無視了。
輸給雞也就算了,畢竟是會飛的雞。
小屁孩又算怎麼回事?
笑三歲再怎麼厲害,畢竟也才只有三歲。
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還是想着要找媽媽。
她喊了好多聲,也沒有人搭理。
回一笑氣得又是嘟嘴又是跺腳。
一隻躲在長椅底下的韋哲禮見狀,竟然膽子大到直接出來和公主殿下硬剛。
笑三歲正考慮是拳打好呢,還是繼續腳踢。
只見韋五歲一個箭步跑過來,抓住了笑三歲的手。
就是那隻長手套都已經擦破了的右手。
五歲的韋哲禮對着三歲的回一笑的手心吹了一口氣,奶聲奶氣地問:“疼不疼啊?”
一邊對着手心吹氣一邊一臉關切地問疼不疼。
這畫面,很是有些眼熟。
除了臉蛋過於稚嫩,從神情到語氣,都和十五年後被回一笑拍掉手背後的反應一模一樣。
十五年,對於剛剛二十來歲的男男女女來說,絕對是漫長的歲月。
這樣漫長的十五年,足以讓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都發生巨大的變化。
只有極少數人,永遠都保持初心。
韋哲禮就是這樣的極少數。
即便他自己都已經毫無印象了,對回一笑的關切,完全沒有因為時光流逝而有任何改變。
公主殿下有點懵,她看着韋哲禮的眼睛,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罵人,算對還是不對。
回一笑就這麼直愣愣地盯着韋哲禮的眼睛。
清澈透亮,煞是好看。
像天上的星星,更像從動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
如果不考慮穿着打扮,韋哲禮好看得就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
韋哲禮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回一笑看。
和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有人類女孩似的兩眼放光。
原本想揮拳的回公主被韋精靈的眼神給迷惑得差點忘記了呼吸。
握好的小拳拳自然也沒有砸到小禮禮的胸口去。
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
韋美人就憑藉這麼一個吹氣的動作,直接闖入了公主殿下的心裡。
可是,媽媽去哪兒了?
為什麼怎麼叫都不應?
韋美人再怎麼秀色可餐,笑三歲還是非常現實地感受到了肚子餓。
尤其是當院子里飄來一股神奇的香味。
一股據說就算是佛家弟子聞到了,都會直接爬到牆上偷偷跳下去吃的香味。
一個世紀難題,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擺到了年僅三歲的回一笑的面前。
究竟是秀色更可餐,還是真實的香味更吸引人?
前後不過兩秒的時間,笑三歲就做出了最為明智的選擇。
她不要看得見摸得着的秀色,她要追尋虛無縹緲的香氣。
笑三歲的邏輯能力,已經足夠強大。
拖着她掌心的那隻小胖手上全是沙子。
看得見摸得着怎麼了?
誰摸誰是傻子。
笑三歲甩開了韋五歲的手,學着之前戰勝她的那隻母雞的樣子,以“飛奔”的姿態,沖向香氣的源頭。
就這樣,笑笑子人生第一次,吃到了韋秀琴女士做的佛跳牆。
沒有鮑魚啊海參啊那些有的沒的。
甚至不知道放了什麼。
總之就是很好吃。
好吃到平時挑食不吃蔬菜的回一笑,一股腦兒把整罐都給吃了個底朝天,連點湯都沒有留下。
這罐佛跳牆的原本主人——那個眼睛很好看的小男孩,搓着滿是沙子的小手手,傻子一樣地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着守着。
笑笑子進門就直奔冒着香氣的佛跳牆,全部注意力也都放到了吃上。
至於家裡的大人在哪裡這麼日常的問題,在吃到碗底空空需要舔的程度之前,回一笑壓根就沒辦法分出精力去想。
現在吃飽了,終於又想起來要找媽媽。
笑笑子三歲的時候,運動細胞還是很發達的。
有電梯不坐直接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唱:“媽媽在哪裡呀~媽媽在哪裡~”
樓上樓下跑了好幾趟,也沒有得到回應。
韋五歲也跟着笑三歲跑。
回一笑跑幾趟,韋哲禮就跑幾趟。
回一笑是悶着頭往上沖。
韋哲禮是側着頭盯着回一笑跑。
回一笑嚴重懷疑,韋哲禮的跑步基因,是在這個特定的日子,被她激發出來的。
這樣的日子,回一笑一共過了三天。
每天除了樓上樓下跑着找媽媽。
就是樓上樓下跑着溜韋哲禮。
韋五歲每天都像過節一樣開心。
僅僅三天的時間,連說話都變得利索了很多。
回一笑呢,感覺其實也差不多。
她對跑步沒有那麼大的熱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