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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的心思活絡,幾句話之間,腦子就已經轉得飛快了。

的確,現在形事這麼緊張,他雖然當了這怡安城的總指揮使,但總歸只是個小嘍嘍,比不上姜卿那權勢。與其將事情鬧開,讓觀葉宗和姜卿都恨上自己,那不如成全了姜卿,好叫姜卿記自己的恩情。

一番寒暄之後,延平十分豪爽地請餘音和囚玉進了怡安城第一的客棧,之後又着人好生將木香護送回家,還囑咐了手底下的人平日里護着些木香。

木香即便是再害怕,再蠢笨,也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所以不光是一路上閉口不談,之後也打算不再聲張任何細節。

她的表現反倒是讓延平更加相信了餘音的說法。

等到進了客棧休息,餘音這才拿出之前江勝清給的牌子,只待靈力一注入進去,那牌子就嘀嘀咕咕地發出了聲音。

許久之後,江勝清的聲音傳了過來。

“怎麼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喂?直接說話就是了,我這邊沒其他人,不必擔心。”

江勝清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地空,還時不時地伴有呼嘯的風聲,似乎是在個孤高之處。

餘音兩指夾着玉牌正反翻開,嘴裡則說道:“沒事,我現在在楚國的怡安城,發現這裡的誅魔軍總指揮使是你的熟人,便想着與你聯繫聯繫,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

那頭的江勝清一聽,遲疑地問:“延平?”

能在高玉的手底下混到總指揮使,還得是江勝清的熟人,又能讓餘音主動聯繫他,其答案倒是不難猜測。

“嗯,他在高玉手底下倒是混的風生水起了,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餘音這麼問,其實就是在問江勝清需不要需要解決了延平。

江勝清卻拒絕道:“延平雖然是個小人,但好歹是個真小人,殺了他……換個其他人被高玉操縱,只怕我還得更加防備,沒那個必要。”

“那就算了。”聽江勝清這麼說,餘音也不堅持,說著就想要切斷聯繫。

結果江勝清後知後覺地高聲問道:“你去楚國做什麼?不在北邊尋找你爹的遺骸了?不對,去楚國不就意味着隨時可能被高玉撞見?你瘋啦?!”

一縷寒風忽然卷了進屋。

是囚玉站在窗邊,伸手將窗戶扒拉開了一條縫。

“怎麼了?”餘音沒理會江勝清的嘮叨,抬頭問囚玉。

囚玉搖了搖頭,手指輕放,說:“延平對我們這間屋子監守嚴密,我不敢隨隨便便用魔息去探四周的暗樁,但光是明面上,就已經有不少人守着我們了……難不成是想要將我們滅口?”

“他並非是想要滅口。”餘音捏着玉牌換了個姿勢躺下,雙腿架在床幃上,“他只是想確定我們什麼時候會離開怡安。木香住在怡安城對他而言是一張底牌,而我們這兩個知道底牌的人,當然是離得越來越好。”

“殺了我們,不也一了百了?”囚玉有些不解。

餘音伸着一根手指擺了擺,解釋道:“我們若是死了,將來東窗事發,他連個證人都沒有,那要是姜卿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頭上,他不是有口難辯?所以他希望我們活着,但要遠遠的活着,這樣姜卿來的時候,他就能獨享功勞了。”

前提是,姜卿真的會來。

玉牌那頭的江勝清可還聽着的。

他扯着嗓子,試圖拉回餘音的注意力,高聲喊道:“什麼?什麼底細?怎麼還跟姜前輩有關聯?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別和延平有過多的牽連,那小子邪性的很,憑空鑽出來的!”

餘音嗯了一聲,回答:“我們進城時,殺了關佛。”

江勝清也不認識這位,懵了一下才反問:“關佛是誰?”

等到給江勝清解釋清楚了關佛是誰之後,江勝清又開始了怪叫:“姜前輩人那麼好,你居然把鍋甩她頭上,萬一延平那小子使壞怎麼辦?她豈不是要被勒索個措手不及?”

好在屋子隔音,裡面就算有大動靜,外頭也聽不到。

“那你說,怎麼才能保住木香?還是說,你覺得木香死不死無所謂。”餘音慢條斯理地問他,“若是我們直接將木香送回去,她解釋不清關佛的死,就只會重新陷入悲劇之中,恐怕要比最初我們插手之前的下場還可怕。”

僅憑餘音這幾個人,殺殺人還行,掩蓋事實就難了,而想要讓木香只會穩定地生活,就需要給她一個護身符。

這回,玉牌那頭的江勝清陷入了沉默。

江勝清此時正盤腿坐在華山山頂上,他仰頭望着頭頂那冷月好久,最終長嘆一口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的確,他找不出比餘音這個還好的辦法,若讓他來,他恐怕只能將讓木香拖家帶口地離開怡安。

“我一直覺得,故事裡的人都是單薄刻板的,你永遠懦弱,裴雲英永遠倔強,這個故事裡的人都只是手機屏幕下冰冷的文字而已,不具備生的鮮活。”

江勝清的呢喃並沒有傳到餘音那頭。

他的身側擺着個玉白色的瓷罐,裡面裝着的,是他穿越過來後一直視為父親的任長青。

能怎麼辦呢?

不管他做什麼,這世間還是有許多他所無法掌控的事,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先前一直退而自保的行徑到底有多麼可惡。

環繞在他身邊的這些人,並非只是故事裡的紙片人,而是活生生的,會說會笑會哭的親朋好友。

“江勝清?”餘音隱約聽到了啜泣聲,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將玉牌拿近了些後,就聽到了更為清晰的嗚咽,“你還好吧?是不是玄照宗出什麼事了?”

雲林宗能大換血,玄照宗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緩和了情緒的江勝清用他那明顯哭過的聲音說道:“沒事,沒有事,只是我師父他老人家仙逝了,可惜他還沒玩上我新給他搗鼓出來的連連看。”

“節哀。”餘音只得安慰他,“你師父他恐怕也不會希望看到你如此悲傷,你要振作起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