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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囚玉放下珠兒和熙兒之後,一面鼓掌,一面贊道:“小丫頭,幹得不錯。”

但他口中的小丫頭已經沒力氣理他了。

咚——

餘音頹然倒在血泊中,左手的麻布卻在不斷地汲取着一地的污血,與此同時,四周因為唁爆體而驟增的靈氣悉數匯入了餘音的身體里。

剩下那些扭曲着的怨靈嗷嗷叫着在日光下化成一縷縷黑灰。

“昏了……”珠兒蹲在餘音的身邊,用食指點點在她的眉心,怪道:“咦,大人……她怎麼不是疲弱之態?啊!”

珠兒尖叫一聲,跌坐在地。

囚玉橫跨一步將珠兒擋在身後,跟着拂袖遮在珠兒的頭上,扭頭對地上的餘音斥道:“退!”他斥責的對象並不是餘音,而是餘音眉心的那一簇黑印。

隨着囚玉開口,那一簇黑印就像是懼怕了一樣,一點點從餘音的眉心頹去,轉而無形。

“小心些,她現在可不好惹,那東西吃飽了,極有可能奪舍。”囚玉回身蹲下,雙手撫摸在珠兒的臉上,拇指輕輕摩挲過珠兒的額角,微微用力,使珠兒恢復清醒。

“難道他還會傷害自己的女兒?”熙兒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餘音,但已經不敢上前了,小心翼翼地躲在囚玉身後,探頭看着他。

“女兒?”囚玉面無表情地起身,一腳踢在餘音的脖子上,將人踢得飛了出去,“一塊骨頭會有血緣親情嗎?被困三千年了,但凡還殘留一點靈智的,都會生出要衝破牢籠,重獲新生的慾望。”

遠處摔在樹榦上的餘音意識模糊地爬了起來,她剛想要還手,就發現左手已經腫脹得比右手大了幾圈,白麻布早就變成了暗紅色,隱約有黑氣在當中涌動。

“砍了。”

囚玉閃身過來,並指為劍,乾淨利落地給餘音來了個砍手。

沒有血。

那斷手在餘音的吃痛聲中落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後,咻的一下又接回了餘音的手上,並發出了相當憤怒的吼叫聲,將其上包裹着的布給統統震碎了。

唳——

左手上抬,迎着囚玉尖嘯一聲。

囚玉面無表情地抬手將它打下去,隨後點指,斜按,帶出一溜黑霧之後,戳在了上面,龍紋自他指腹張出,宛如兜網一般罩在了餘音的手背上。

咕嚕咕嚕。

餘音的手背像是沸騰了一般,開始怪響。

這時,渾渾噩噩的餘音才總算找回點理智,她擺脫囚玉,後退數步後,張嘴咬在了左手上,跟着右手屈指內扣,默念:“明凈寧神,丹朱除穢。”

片刻之後,不光是那團叫囂着的黑印消失了,連囚玉打在餘音手背上的龍紋也消失了。

而餘音的嘴裡全是烏黑髮臭的膿血。

“呸呸呸……”餘音側頭吐了嘴裡的臟污,抬眸對囚玉說道:“往後不必把你的那些魔道手段用在我身上,生死有命,我寧願死了,也不願意你們不周的東西沾染到我身上。”

囚玉倒沒有着惱,只是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餘音的手上,語焉不詳地說:“這樣啊,那有些遺憾……”

什麼遺憾?

遺憾什麼?

不等餘音追問,囚玉就兜手領着後頭趕上來的熙兒和珠兒,往武南城門的方向走去了。

武南城裡還算太平,起碼在過城門時,沒見到什麼亂象,守城的士兵們也都恪盡職守地在一個個看住,要求檢查過路文書。

“小哥,城外最近不太平?”囚玉手裡抱一個,手邊簽一個,裝出一副眉目和善的樣子找那守城士兵套話。

士兵沒接話,反問道:“文書呢?”

“從前不曾聽說入武南要文書的呀……這,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回家拿了。”囚玉編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我帶了兩個女兒,往返多有為難,還請小哥幫個忙。”

“這……”士兵猶疑了一下,他看了看乖巧伶俐的兩個小丫頭,有些為難地說道:“此前的確不需要,但前日城中發生了多起凶殺案,如今陛下特許崇妙宗的仙人們在城中查案,便多了這一套入城的文書檢查……”

換而言之,若是他偷偷放人進去,被仙人們知道了,這怪罪下來他擔不起。

餘音邊走邊給自己施了一個凈身術,等到走至城門下時,身上已經看不出方才的狼狽了。她側頭看了一眼右側那些排隊的人手裡捏着的小小木牌,攏在袖子里的手化出一模一樣的兩快來,隨後快步走過去,對囚玉說道:“大哥,你東西忘帶了不是?我給你送過來了。”

臨時要求要看文書,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嚴密的東西。

士兵檢查了一下餘音遞來的兩塊木牌,兩人複核過後,便放行了。

“余仙子真是聰慧。”熙兒趴在囚玉的背上,也不知道是在恭維,還是故意擠兌。她說完之後,不等餘音說話,又轉而與囚玉說:“大人,雀兒她們已經進到了崇妙宗落腳的坊間,我們要直接過去嗎?”

如果說最開始餘音是想要救這些生魂,那麼在看過她們和囚玉的互動之後,便暫時熄了這個念頭。囚玉待這些生魂像是十分親密,而且這些生魂也並沒有怨懟,是真心將囚玉奉為主人的樣子。

世間無奇不有。

餘音能管的事不多,更有自知之明。

“直接過去看看吧,死了人畢竟是大事,他們這般鬧法……”囚玉眯了眯眼睛,仰頭看着什麼都沒有的天,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恐怕殺人者非常人。”

說這話時,囚玉的神情里隱隱有着興奮。

武南城一共分為上中下三個城區,上城區毗鄰皇宮,是達官貴人們的宅所,中城區是商坊,十分熱鬧,酒肆茶樓遍地,而下城區則是平民的居住地。

崇妙宗的人自詡身份高貴,出入武南都是在上城區落腳,四周相鄰的也都是趙國的皇親國戚,不僅人皇威壓重,而且各種護身護宅手段都有,按理說,是不可能出現什麼異狀的。

偏偏是這樣——

上城區一夜之間連死兩個崇妙宗弟子,到天亮時,更是有趙國皇親國戚牽連在內,無一不是死傷慘重,屍首被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