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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滴汗珠劃落臉頰。

唐翎書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看向我。

白凈的手帕,我猜這塊手帕上也有淡淡的綠茶香味。笑着搖搖頭,我抬起袖口,將臉上的汗水擦乾。

唐翎書也是一笑,用手帕把自己臉上的細汗擦乾。

小芝麻跑了過來,問我:“小姐,雨冰茶現在喝嗎?”

我眨巴眨巴眼,她一蹦一跳跑了回去。

“走吧,喝茶去。”我邀請道。

唐翎書和我並排而走,來到一座假山前。石階很寬,兩人一同行走,不覺得擁擠。假山上的石階直通山頂,最高處有三層樓高。

唐聖元已經坐在亭中的石凳上,面前擺放着一碗米汁。小芝麻見我和唐翎書上來,便將牛皮酒袋打開,將兩個小碗斟滿。

天上的那片風舞九天逐漸散開。

飲一口雨冰茶,冰涼入口,微微米香。茶入喉中,又感到酒的溫熱。

唐翎書品着雨冰茶,雖沒有言語,從他的神色中卻看出輕鬆和寧靜。

雨冰茶雖名為茶,卻實為酒。唐聖元不能喝雨冰茶,但是他面前的米汁是麻姑精心所制,香甜可口。他喝了一碗,又加了一碗。

小芝麻取出火摺子,把亭中的燈點上。

再抬頭遠望時,夜幕悄然降臨。目光所及,院中的各園子、各條道路都點上了燈。大地安靜下來,風也披上了神秘的舞衣。

小芝麻一時興起,開始講起鬼故事。我見唐翎書沒反對,也就由着她胡說八道。

“有一家小姐,她小時候有段時間剪了短髮,周圍的姑娘小姐們都嫌棄她是假小子,不愛和她玩,那時候周圍也沒有同齡的小廝公子們,所以她只能一個人玩。”

“可偏偏,有一天,那名小姐的身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比她大不了兩歲的小姑娘,願意和她玩,兩個人如影隨形。”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等到那名小姐的頭髮長了後,再也找不到那個小姑娘了。而且,除了她自己,家裡沒有人有印象見過那個小姑娘。周圍人都說,她肯定是記錯了,或者是因為沒有人和她一起玩,就自己憑空想象了一個玩伴兒。”

“不過看着她長大的一位姑姑說,這名小姐年紀更小些的時候,救過一隻受傷的小白兔。那隻小白兔長得很漂亮,不同尋常,再根據小姐的描述,那神秘的小姑娘長得竟有些像那隻小白兔。姑姑就猜測,或許是那隻小白兔前來報恩了。”

小芝麻說的繪聲繪色,手舞足蹈的。唐聖元竟看似有點兒信以為真,不知為何,中途瞧了我兩眼。

“那隻小白兔傷好了之後去了哪兒?”唐聖元果然好奇了。

“當然放回樹林里啦。”小芝麻說的一點兒都不含糊。

唐聖元開始認真的思考。

“聖元兄,你可別聽小芝麻胡編,她最喜歡講鬼故事了。”我解釋了下。

唐聖元看了小芝麻一眼。

小芝麻哼了一聲,不以為意。

“天色已黑,二弟,我們該告辭了。”唐翎書說。

小芝麻變戲法似得拿出兩個燈籠,點上,小兔形狀的燈籠給了唐聖元,圓月形狀的燈籠給了唐翎書。

我盯着唐翎書手上的燈籠,怎麼看怎麼眼熟,這不是我的那盞嗎?這個小芝麻,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把自己家小姐的物品私自送人。

唐聖元剛聽完小白兔的鬼故事,又看到小兔形狀的燈籠,有點兒小緊張,但面色還很鎮定,一人走在最前。小芝麻跟在他的身後,就差捂着嘴偷笑了。

將唐家兩位公子送走,小芝麻晃到我的面前,挑挑眉,說:“小姐,打拳打的還不錯?”

我沖她笑了幾下,淡定一張臉,躺在一旁躺椅上,翹起了二郎腿。

小芝麻眉頭一皺,雙手抱胸,批評我說:“是不是最近又見了冷爺了,瞧瞧你都跟他學了多少臭毛病。”

兩眼一閉,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大概吧。

第二天,唐翎書見我既已無大礙,就和唐聖元告別樂府,啟程,邊遊覽邊回籽州。

我想着自己從沒去過籽州,也考慮結伴同行。飛鴿不合時宜的又送來一封短信,說:麒麟出雲。於是打消了去籽州的念頭,和他們二人一一道別。

臨走時,唐翎書和上次在雲府的留信上一樣,邀請我有空去籽州遊玩。

我欣然答應。

一人上街溜達,一抬頭,看見一塊木匾,黑底金字,上面寫着三個蒼勁俊逸的大字:卧夢軒。

手指從袖中勾出小摺扇,一搖一晃邁入門檻。

今天小兔親自出馬,在一側的桌椅旁招待幾位異域客人,說著聽不懂的語言。難怪了,小兔不是中原人,來自哪裡也說不清,但是他天生語言天賦高,異域的語言都被他信手拈來。

小兔看到我,用眼神指着樓上,意思是,冷易君也在樓上接客呢。

生意這麼好?不行,我得問我的“親哥哥”要點兒零花錢花花。

一樓後門的兩側都有樓梯,我挑了右手邊的樓梯上樓。二樓是包間,一些比較隱私、但又不需要另擇其他地點的生意會在這裡商討。果然,雖然門窗牆壁隔音效果好,靜下心來,我還是聽出了冷易君的聲音。似乎正說到關鍵之處。

我抬腳,準備繼續上樓。突然聽見身後有一道門被打開。

轉頭,看見冷易君探出一個腦袋,也看向我,用嘴型問我:找親哥哥有事?

我攤開手,表示完全沒有。

他沖我揮揮手,意思是:那就自己玩去吧。

我繼續上樓,身後傳來輕輕的關門聲。

三樓也是包間,但是最東面的一間算是冷易君的辦公室。每兩天還有月初的頭兩天,冷易君都會在此房間內聽卧夢軒的夥計們彙報近兩日的工作。

今天正好是他辦公的日子。

我推門進入,看見窗前的茶桌上已擺好茶具,小茶爐上覆著蓋子,裡面的碳火大概已經被暫時收走。

轉身關門。

冷易君的桌子上除了筆墨硯、空白的紙張和鎮尺,別無他物。平常這裡不上鎖,所以商業資料都不會放在房間內,而是由各個夥計自行保管,每份任務單子被執行和反饋完畢,都直接進庫房建檔。

我把窗戶打開,坐在茶桌前,試了一下茶壺,還熱着。在一旁挑了一個茶杯,自斟自飲。

窗外正好可以看到前面兩條街景,那裡是清州的繁華地。如果陳逸飛在的話,肯定會很喜歡眼前的景色。和他已經多日不見,要不要路過柳州去看看他?

正想着,有人走近,敲門。

本不打算應答,門外突然喊了聲:“二小姐。”

“二小姐”是卧夢軒和冷府的人對我的稱呼。冷易君是我的大師兄,我是他唯一的師妹,自然是排名第二位。平常這裡人多眼雜,兩處的人都稱呼我為二小姐。

“進來。”我回道。

推門進來的,是卧夢軒的人,我認得他。他雙目明亮,身形矯健,擅長收集情報和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