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高原。

赴羌王宴後第三日,斜陽掛西山的時候,一名羌人硬着頭皮走進飛地。

“又是你,送人頭也這麼積極?”徐庶冷冷看着對方。

徐庶在高原羌面前的人設,是陰毒謀士,殺人不眨眼的狠人,領主赴宴毒斃身亡。按照徐庶的人設和職位,他應該表現出極度憤怒和懊惱情緒,但為了顧全大局,在和平曙光未徹底消失之前,他又必須極力剋制和隱忍,不宜有太過火的舉動,因此難免糾結矛盾。如何在本心和剋制間找到平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庶策略是先羞辱和恐嚇一番。

“大人說笑了。”猶玉擠出個笑臉道。

這次來飛地,跟以往不一樣,魚不智赴宴中毒,完全可能拿使者報復。

徐庶英俊的臉龐上顯露出厭惡神情,說道:“糾正兩個問題。”

“第一,我只是個小人物,逐鹿領真正的大人,是赴羌王宴的那一位,還是你親自來邀請,你親自帶去營地的,結果呢?你沒讓大人安全地回來,你該死!第二,我不喜說笑,今天要沒滿意說法,我不介意借你人頭一用。”

猶玉冷汗都出來了,心中暗暗叫苦。

徐庶何許人?

視人命如草芥,殺俘不眨眼的陰毒謀士,白馬羌被俘的勇士無人不知,猶玉當時也是俘虜,說實話,後來每次奉命跟徐庶打交道,各種惶恐不安,連呼吸都沒平時奔放,顯是落下了心理陰影。接觸這麼多次,猶玉對逐鹿領多少有些了解,徐庶貌似在逐鹿領很有地位,權力極大。他的權力和地位從何而來?自然是魚不智,魚不智對徐庶的寵信是很明顯的。

反推可證,徐庶對魚不智非常忠心。魚不智赴宴出事,徐庶不怒才是怪事,翻臉殺人這種事,對他而言絕對沒有障礙,搞不好刀已經磨好了!

“先生……”猶玉想哭,真不該接這活。

徐庶打斷:“廢話少提,說正事。”

風向不太對!

猶玉果斷放棄了向逐鹿領賠禮道歉部分,也略過解釋調查結果的部分,以免惹火燒身,徑直從懷裡掏出封信,說道:“這是羌王給不智太守的書函。”

“他還有臉給我家主公寫信?”徐庶毫不客氣地打臉。

這話說得極重,以徐庶身份地位,實不該當羌王使者面出言羞辱羌王,可徐庶偏偏就這麼做了。猶玉尷尬得要命,按理他即便不跟當面徐庶翻臉,也應對徐庶表示譴責或不滿,但猶玉哪敢捋虎鬚?部落與羌王聯繫很鬆散,跟漢家上下級等級森嚴兩碼事,缺乏主辱臣死的覺悟。猶玉假假也是白馬羌族長,要他為一個名義上的共主面子,賭上自己的命,猶玉是不願意的。

不就是被罵了句嗎?

反正也沒別人聽見……

“這信……”猶玉假裝沒聽見,陪着笑臉捧着信,態度謙卑至極。

徐庶瞥了他一眼,哼道:“我主不在。”

猶玉苦笑,說好三日給回復,自己掐着點來的,魚不智怎麼就能不在?即便不在,據說玩家會飛,飛過來花得了多少時間?但這些話猶玉不敢提,逐鹿領擺明了要借題發揮,出領主赴宴中毒的那口惡氣,徐庶折騰夠之前,想必魚不智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既如此,他扯那些完全沒有意義。

說到底,表面情況顯示對方是受害者,羌人是不佔理的那一邊……

猶玉當機立斷,道:“先生看也是一樣。”

徐庶這才接過,也不客氣,直接撕開火漆。打開來一看,用的是漢字,用紙也是上好的左伯紙,也不知羌王從哪搞到這些東西,細節做得頗到位。

信中洋洋洒洒寫滿整頁:先是為中毒事件誠懇致歉;接着是調查結果,及羌方提出的處理意見;最後,則是如何解決高原飛地問題的提議。

徐庶看完,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抬頭問道:“你是不是得罪了羌王?”

猶玉茫然搖頭,說:“沒有啊。”

“沒得罪他,他怎麼派你來送死?”

“先生,這是何意?”

“你自己看!”徐庶將信往猶玉這一扔,勃然大怒道:“未找到下毒人?”

猶玉知道信中內容,用不着看,早知徐庶看了信肯定發火,趕忙解釋:“先生息怒!不是我等不盡心,真沒找着!”

“我們把當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列為嫌疑對象,包括羌王大人也不例外,嚴肅追查,可絕大部分沒機會接近不智太守,如何下毒?拿酒給不智大人的那位族長,看起來下毒嫌疑最大,但他不惜向羊神發誓自證清白!”

“當日與不智太守有口角的煎忘族長,本無下毒機會,但他與送酒的族長相交莫逆,帳中剛好有他族中勇士參與比武,因此煎忘族長嫌疑次之,也被逼着向羊神發誓……”

猶玉只說了部分情況,實際上羌人陣營追查力度空前,不是怕逐鹿領,而是這件事情關乎羌人信譽,請客人喝酒,卻把客人毒死,這算怎麼回事?以後誰還信羌人?影響極其惡劣!起碼羌王是那麼說的,把魚不智赴宴中毒事件定調為驚天醜聞,堅決要求羌人給外界一個交代。

如此大環境下,羌人陣營人人自危,誰都不敢背那黑鍋。

剛開始還好,大家就事論事。

可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事:一位族長以主觀臆測,公開指控某族長下毒,而兩人是死對頭,雖說該指控未被大家接受,卻成功地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有仇有怨的,紛紛藉機解決宿怨,各種謠言起飛,各種落井下石,甚至炮製出好幾個版本的驚天陰謀。那些謠言和陰謀論做工粗劣,瞞不過明眼人,被羌王一一駁倒,但經此一鬧,高原羌高層暴躁指數猛增,彼此互不信任,好不容易因討伐飛地漢人積聚起來的團結,就此蕩然無存。

過去的三天,羌王大帳日夜爭吵,就差動刀子了。

甚至猶玉也沒能倖免,他跟逐鹿領接觸最多,帶魚不智赴宴的也是他,於是有人拍着胸脯說,下毒者絕逼是猶玉,可能是某種慢性毒藥……

這也是猶玉今天來送信的原因。

以前都是你去,憑什麼這次不去?敢說不是做賊心虛?

來的路上,猶玉有在逐鹿人面前賣慘的打算,但看徐庶欲吃人的架勢,他覺得還是算了,搞不好徐庶聽後懷疑是他下毒,他豈不是自個撞槍口上。

“好一個羊神為誓……幾句空話,就想揭過此事?”徐庶陰笑道。

猶玉正容道:“對羊神發誓,可不是空話!”

“你們信?”

“信!”

徐庶怒極反笑,幽幽道:“這就是你們的交代?”

猶玉撿起信,說道:“羌王的意思是,雖沒找到兇手,但羌人不逃避不智太守酒宴上中毒的責任,願作出賠償……”

徐庶不耐煩地打斷,嘲諷道:“我家大人的命,就值三千隻羊?”

“自然不是,略表歉疚而已。”猶玉苦笑道:“當日之事我們確已徹查,羊神為證,乃高原上最嚴肅、最鄭重、最不可褻瀆的誓言,幾大嫌疑人都立過誓,按高原的傳統,他們已經證明了清白,否則羊神必降下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