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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仲間一位着薑黃常服的男子越眾而出,我心中猜測應為威帝第五子。14

其生母是厥族公主,攜兩萬厥族鐵騎入朝,初時與威帝頗為相得,宮中無人願拂其鋒。

偏生五皇子落地之年南方洪災,這帝寵便由此說淡也就淡了。及至弱冠待封爵的年紀,厥族內亂禍及邊境百姓,威帝明面上不說什麼,卻將禮部奏請五皇子封王的摺子留中不發。

當時聽長兄閑談中偶然提及,倒是頗多惋惜。

如今幾年過去,這位與衛王並立卻未着親王服制的,想來便是如今依然只能被尊一聲五皇子的那位了。

這位向前搶了幾步來至蕭王身側,伸手觸按,細細看了蕭王肩頭傷勢,眉間漸漸擰出一個川字來。也不言語,只運指如風在蕭王肩頭連點數下。

蕭王回身向他言道:“多謝五皇兄。”

五皇子面色沉肅,“太醫久久不至,為兄總不能袖手旁觀。”又向威帝道:“父皇,六弟傷勢不輕,再偏些只怕這臂膀今後便再不能執劍了。”

威帝一個眼風過去,“只說目前究竟如何?”

五皇子眉間川字又擰緊了些,“目前已傷及筋骨,但好好將養半年,應可恢復。”說完再不多言,又退回皇后身側。

衛王見狀,小心翼翼向威帝言道:“父皇,太醫既然良久未至,這裡場面也亂,不如請父皇母后移駕回宮,再作計較不遲。”

我暗暗冷笑,衛王反應倒機敏:離了這裡,眼中不見流血橫屍、耳中不聞臣子呻吟,再有美人在側軟語溫言,威帝便是有再大的怒火,對太子有多少懷疑,也盡可轉圜了。

我略作沉吟,扭頭見蕭王嘴角暗紅血跡,心中到底難受。無論如何,兩年前的事情,無涉蕭王。於今之計,當為他略盡綿力。

於是我屈膝跪下,跪在一地塵土腌臢中,柔聲道,“諸位稍待,王爺下山難免牽動傷處,容妾身先為王爺稍作包紮。”

威帝聞言微微頷首。

見狀我側身向阮碩人道:“借姐姐挽臂一用。”

阮碩人不意我忽然有此要求,咬着嫣紅的唇,拿精緻的眼睛覷着我。正遲疑間,我又施一禮,輕柔言道,“王爺肩部需要盡量固定。挽臂的長度很合適。”

聞言,阮碩人微微避着人,取下挽臂遞了給我。

我輕柔地將蕭王扶坐在威帝身旁一塊石墩上。將蕭王外衫脫下置於一旁,見眾人均看着這邊,遂一把拉開了蕭王內衫,露出肩頭受重錘擊傷之處,口中恰恰驚呼出聲。引得眾人瞧向傷處,均望見蕭王左肩大片斑駁青紫,好不嚇人。

皇后頓時疾步過來,細細看了,便向威帝哭喊一句,“皇上……!”便拿帕子掩住臉,嗚咽不已說不出話來。然而其語帶悲憤,帝後向來感情甚篤,威帝又如何不懂;近距離瞧見了蕭王傷情,又如何不感同身受。

當下威帝之前勉強壓制住的怒氣一股腦兒發了出來,“太醫緣何遲遲不到!着羽林衛將太醫院當值者捉拿下獄!秋後問斬!以儆尸位素餐者之效尤!”

聽着這樣的遷怒言語,我正給蕭王包紮的手微微一頓:太醫何其無辜!然而我旋即又若無其事的繼續着手中的動作,繞了幾圈後斜着在蕭王胸前打了一個結。為他披上外衫後扶他站了起來。

蕭王走近威帝,艱難施禮,道,“父皇息怒。兒臣並無大礙,父皇無需太過憂心!否則孩兒心中難安,傷勢勢必恢復的慢嘛。”末一句已經帶上了些撒嬌的意味,蕭王身為皇后幼子,素來也是威帝最願意親近的兒女之一。

作為此次刺殺中唯一受傷的皇子,此時勸威帝息事寧人,只會讓作為父親的威帝更加難過——皇帝若是難過了,對蕭王不利之人便也不會好過!

果然,威帝攙了蕭王起身,輕聲吩咐道,“好孩子。你且安心養傷。朕必會徹查此事!”說著看了我一眼,“此女進退有度,居然還懂得些軍人包紮固定的手法?只不知出身如何?”

蕭王倒有些扭捏,“是永嘉皇姐所贈。兒臣十分”

“父皇,兒臣素來最寵的陰姬上月沒了,這一個多月兒臣都沒有個可心的人伺候在側。此女頗肖陰姬,不如父皇做主,讓六弟將此女轉贈了兒臣吧!”許久未做聲的太子忽然打斷蕭王,說完還狀似深情的看着我的臉。

我大驚失色。不自覺的抓住蕭王衣袖不放。

蕭王按捺不住,“殿下,君子不奪人所好!”

正在此時,侍衛們已將宮中轎輦傳上山來。

威帝看了正相互對望着的太子和蕭王一眼,瞥向我的目光冷然,“眾卿隨朕回宮。”

眾人見皇帝默然不悅,便都不敢做聲,便是身上有傷也俱都忍着。威帝也體恤臣子們,轎輦行的極慢,緩慢回到之前開宴的皇后側殿。

有內侍回報,除了已下獄的四名當值太醫,其餘太醫均已在殿內待命。

威帝也不多言,只微微頷首。

那內侍想是多年跟隨他的老人兒,駕輕就熟的領會了聖意,當下便領了旨,自派了小內監去傳喚太醫給傷者包紮醫治。

蕭王這裡是太醫院正使細細給他看了,當下便拿了丸藥用水研開服了,又用些外敷藥。又向蕭王囑咐了些保養方子。末了還言道,“這挽臂倒是纏裹的妙,是女子所為吧,後面這些時日倒是可以依法略作固定,有利恢復。”

我慮及太子的話語和威帝從疊翠山起駕回宮前看我的眼神,有心早些回府,偏這太醫絮絮叨叨又交待許多忌口,方慢條斯理的告退了。

蕭王懂得我的擔心,正待向皇帝皇后辭行,威帝卻開口了,“晟曜,那女子舍了吧。”

我初時尚未清楚威帝話語所指,待看見阮碩人嘴角的一絲笑意,方明白過來。驚詫的向威帝看去。果然,居高臨下御座上的威帝正冷冷注視着我。

我頓時心中一緊,太陽穴便突突的跳了起來。

“舍了”,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