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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計甚毒:晟曜提防誰也不會提防我,所以便輕易得手了。

正在沉吟之中,武尚華已喝道:“將曲氏拿下!細細審問,務必查出幕後指使之人!”

她身後侍從宮人中走出兩名勁裝打扮的婢女來,虎步生風——多半就是皇后曾提及的武婢了。兩人響亮的應了聲“是”,須臾之間便近身扭住了我的雙臂。

“且慢。太子妃,此事無須如此着急便要拿人,弄清楚再說。何況,這香囊也沒對孤王有什麼影響。”晟曜出言阻止道。

武尚華“騰”的一下站起來,鵝蛋臉漲得通紅,蛾眉倒豎,“沒什麼影響?殿下難道忘了秋獵之事?”

皇后關切而惶急的問道:“秋獵時,究竟發生了何事?”

武尚華因晟曜護着我,此時只顧怒視着晟曜,武尚賢見機立即上前一步,躬身稟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秋獵之時,便有猛虎、野狼接二連三、只攻擊殿下一人。”

皇后顯然十分後怕,“曜兒,可有受傷?秋獵歸宮,你怎麼什麼也沒跟母后說啊!”

晟曜安撫道:“母后,區區幾隻猛獸,傷不了兒臣,何況當日還有五哥相助。我們只當是多了幾隻送上門來的獵物罷了。怎會當個事兒的還去驚動您?”

皇后擔憂道:“上次有人相助,那下次呢?切不可大意了。”

武尚賢亦道:“殿下將此香囊日日佩戴,他日若親征前線,紮營之地多有野物出沒,或兩軍對陣之時驚了戰馬,都是要命的大事!”

武尚華不待他說完,便已怒道:“還愣着幹什麼!等着本宮來教你們嗎?”

那兩名之前已扭住我的武婢便用力將我雙臂反剪至身後,抬腿在我膝彎踹了一腳。我頓時重重的跪倒在地,發間一根羊脂玉如意簪滑落在地,“叮”的一聲,斷成幾截。

殿內響起幾聲驚呼,先前殿內的人有大半還未出殿門,此時便都看了過來。

紈素和翠濃此時已搶身過來,然而比她們更快的,是我身邊的晟曜。一掌揮去,其中一名武婢便跌坐在地,我身上的桎梏頓時鬆了。“大膽,東宮良媛,也是你們能動的!”

另一名武婢見狀不妙,訕訕的看一眼武尚華,拿開了按在我肩頭的手。

武尚華氣急敗壞:“殿下,你不要不識好人心。此女用心險惡,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一門心思護着,難道要做個牡丹花下的風流鬼么!”

晟曜冷哼一聲,“太子妃管好自己即可。孤王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武尚華氣極反笑:“殿下,你我夫妻一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曲小莞今日死定了!”反手抽出武婢腰間橫刀,徑直向我刺來。

我耳邊迴響着她理直氣壯的“你我夫妻一體”這句話,突然心灰意冷——她說的並不錯。一時竟忘了閃避,眼見利刃寒光已至、臉上一涼!

一個明黃身影擋在了我身前。

“啊”的一聲尖叫,武尚華被晟曜推開。收勢不及,朝後倒去,卻被武尚賢搶上前扶住了。

“晟曜,你這個混蛋!”武尚華抬手指着晟曜,哭出聲來。

皇后惱道:“太子妃慎言!”

晟曜冷笑:“她何曾識得這個慎字!日日喊打喊殺罷了。如今香料之事尚未查清,就要提刀殺人、藉機排除異己。哪有一點懿德懿範,根本就是德不配位!鬧得東宮不得安寧、災殃頻頻。”

武尚賢扶着武尚華跪了下來,語氣卻強硬無比:“殿下言重了!妹妹尚年幼,一心為殿下安危着想,難免急了些。不過,這害人的人好端端的,救人的人卻被殿下責罵。天下間可有這個道理?”

晟曜收斂了情緒,側身將我扶起,輕聲問道:“還好吧?”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無事。”

然而立在我左側的皇后卻低呼道:“你的臉——”

我下意識撫上左臉頰,溫熱濕潤的觸感。心中一沉,緩緩放下手來垂眸瞧去,素白纖長的指腹上,儘是殷紅。適才武尚華的刀太快,晟曜攔的及時,刀鋒卻還是從我左臉頰上滑了過去。

晟曜已經轉身托起我的臉細瞧,握住我手安慰道:“不要緊。”

我素來愛惜容貌,此時心中早已變得冰涼一片。

還有晟曜,內室香閨中兩兩相對時,他總愛托住我下頜、在腮邊印下一吻,柔聲贊道:“素若蘭綻玉雪,艷若霞映澄塘,神若月射寒江。小莞貌美如斯,叫人如何能不動心!”

如今我傷了容顏,他可會寵愛如故?

猶自發怔,武尚華已經起身朝皇后厲聲道:“母后,華兒對殿下的心,天地可鑒。曲氏包藏禍心,罪證昭昭。您還要不管不問么?倘若這樣也還要包容曲氏,真叫他們得手害了殿下,可怎麼好啊!”

皇后臉色一白,吩咐道:“着掖庭局速速查清此事,在此之前,曲氏先行由宗正寺內監看管。”

紈素此時扶住我,低聲道:“不能進宗正寺內監,那裡我們的人都去不得,你孤身一人。萬一被人趁機害了性命,再以畏罪自盡遮掩過去,可就冤死了。眼下快想法子洗脫嫌疑要緊。”

饒是我自詡聰慧,可先頭為阮良娣已費盡心神,此時臨到自己,頃刻間卻不知如何應對。

正沉吟間,晟曜看我一眼,問道:“你填入香囊的香料從何而來,何人經手?”

那日的香料是徽音殿侍女準備的,可若此時提起這個,我倒可暫保平安。她們卻難免要被嚴刑拷問,我又於心何忍。何況香囊此時驗出問題,卻不一定是一開始填入的香料就有問題。

我尚未答言,身後一女子聲音傳來:“良媛的香料,是婢子經手。”回首看去,如意已從殿外疾步而來。

行至鳳座前,伏地叩首,應道:“良媛所用香料,因家令寺當日的香料儲存不當、受潮不可用,因此是婢子從內侍省司飾局領來的。”

殿內諸人,聞言吃了一驚。頃刻間便把目光投向了退至大殿一側的鄧司飾——那目光意味不明卻含義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