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媽媽趕忙接住話，朝院子里喚了一聲。
“碧珠、香雪過來布置。”
兩個外屋的大丫環立刻走了進來，合力將屏風後的大桌搬了出來。
仔細擦拭了下桌面，將各盤佳肴一一擺在了上面。
待食盒全部取空，桌上剛好布滿。
又安置了幾把椅子，才來到羅漢床前，虛扶着老夫人下地。這時，幾房小姐的丫環，早已退到了屋外。
待眾人全部落座，蘇若梅笑着看向蘇錦溪。
“那日燕王妃調教寄翠和易雲時，四姐坐的最近，不如四姐來幫祖母布菜。我等也好學着點。”
蘇錦溪自知她沒什麼好主意，沒有推辭，款款而起，徑直走到老夫人身側，接過香雪手中的筷子。
“能為祖母布菜，是我的福氣。只是我那日無非是作陪，顧及母親的耳語，並沒有看多仔細。要是有什麼不妥的，祖母多擔待了。”
溫然的語句里全是親昵。
見蘇錦溪廢話連篇，就是不動筷子，蘇若梅有些耐不住心急了。
“四姐一片孝心，祖母怎麼會責怪呢，還是快些下箸吧。再過會兒，我和二姐、六妹布置這桌菜就要涼了。”
菜品都是找人特殊加工過的，看似無常，其實單是夾起都不容易。蘇若梅算準了老夫人會讓人布菜，專門花大價錢為蘇錦溪操辦這桌菜。
老夫人最講規矩，見蘇錦溪失禮失態，定然會厭惡她。
呵呵，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蘇錦溪的醜態了。
蘇錦溪盈然一笑，斂起袖筒，剛要俯身夾菜，突然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則驚慌失措的退到了一邊。
“請祖母恕錦溪失禮，今日的菜我不能為祖母布了。”
蘇雲煙瞥過蘇錦溪，冷冷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了筷子，四姐不會是故意的吧。”
雖沒得了之前算計好的結果，心裡仍無比暢快，只等蘇錦溪受責。
老夫人雖然未語，眉頭卻蹙了起來。
蘇錦溪垂首恭謹，“六妹誤會了，錦溪是看到這素齋里竟有五辛，才一時驚慌的失了手。”
蘇若蘭壓根不懂什麼是素齋，聽說能整了蘇錦溪便同來湊數。如今得了蘇錦溪的話，立刻一臉驚訝脫口而出。
“五辛是什麼，不是說都是用豆腐、蔬菜做的嗎？”
說罷，還拿起筷子就在菜中撥拉了幾下，突然意識到失禮，趕忙看了老夫人一眼。
見她眼神銳利，惶恐放下筷子。
蘇若梅心裡氣她愚笨誤事，臉上卻不露半分。
嘴角微揚，笑道：“四姐說笑了，我們的這桌素齋是在雲鼎樓定的，他們專做素齋，怎麼會出現這種紕漏？”
“難道是我看錯了，那根細絲般的不是薑絲嗎？”蘇錦溪‘忍不住’用手指了下，語句里全是懷疑。
蘇若梅象徵性的看了一眼，將自己的筷子遞向身旁的丫環。
“不過是根筍絲罷了。我的筷子未動，聽巧，快遞到四小姐哪裡。”
這道千絲滾看似是完整的一盤，其實是分兩次燒制拼湊到一起的。左側的半盤用的豆皮和平常吃的無異，右側的則是提前油炸後蒸炖過的。一觸即斷，根本夾不起來。
蘇錦溪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後臉頰紅作一片。抬手推開聽巧送來的筷子。
“我眼拙，也沒五妹見識多。唯恐再一驚一乍的，擾了祖母。不如五妹親自為祖母布菜，或是勞煩沈媽媽。”
老夫人身後的沈媽媽，立刻上前拿起一雙筷子。
“小姐們金貴，還是奴婢來吧。”
誰料，一直沒說話的老夫人，這是突然開口說道。
“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一旁歇息去吧。雲煙，你來。”
“是。”被點到名字的蘇雲煙立馬恭敬的來到老夫人身邊。
“不知祖母想先試那樣？”
老夫人淡淡一笑，指了下桌前。
“就先嘗嘗梅丫頭說的這道千絲滾吧。”
蘇雲煙趕忙俯身去夾，對面的蘇若梅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勁的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去夾左邊。
蘇雲煙提前不知菜里的玄機，也沒看懂蘇若梅的意思。連夾了幾下都沒有夾起來。
正有些慌神，就聽到了老夫人的斥責。
“怎麼搞的，連個菜都不會夾了嗎！”老夫人自小生於官宦世家，又掌管蘇府三十年。深宅大院里的整人手段，見的比她們吃的飯都多。
早在看到蘇若梅提議蘇錦溪布菜時，眉間流露出的竊喜，就知道這菜里有問題。
嘴邊浮起一絲苦笑，眼中略有失望的神色。
真真是一夥只會窩裡斗的腌臢東西。
蘇雲煙瞥見老夫人眼角翩飛的冷意，心裡連連咯噔了好幾下。趕緊為自己開脫。
“祖母恕罪，都是這菜的問題。裡面的東西一夾就爛。”
老夫人略帶疑惑，“哦？那你再試試這道。”
隨手指了指眼前的五福素齋煲。
蘇雲煙沒有注意到她嘴角的半點譏諷，趕忙去夾。誰知又沒有夾起來。
“這......”一時語噎，不知該怎麼作答。
老夫人輕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又是因為菜嗎？”
蘇雲煙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
“嗯嗯，滑的像泥鰍似的，我根本夾不起來。”
老夫人沉默了少頃，剎那間勃然大怒。
“你們到底弄了些什麼玩意。滾，帶着你們帶來的菜，一起滾出去！”
說罷，起身進了屏風後面。香雪和碧珠趕忙上前，各扶一邊。
蘇若梅等想跟着過去，被沈媽媽攔住。
“老夫人怒火正盛，奴婢看，幾位還是先出去吧。”
三個人抽動着嘴角不知說什麼，相互瞪了一眼。氣鼓鼓的走了出去。
丫環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見主子出來，趕忙迎了上前。
還未走到院門，蘇雲煙就吵吵起來。
“怎麼回事，你弄的都是些什麼破菜！”
居然讓她出了這麼大的丑，太可惡了！
蘇錦溪依舊走在最後，門口的嬋衣見出來的一個個面色不善，正躊躇着要不要進去，見到她臉上露出了少見的欣喜。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