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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溪將他的表情全部收進眼底,目光一轉,也露出幾分譏諷。

“想我在鄉下時,每每聽人談論藍山大師總是推崇備至,說什麼永寧府人傑地靈,人才重重,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嗎?沒想到泱泱一個大唐國,竟沒幾個出類拔萃的。”

衛老提到的楚定王,便是她姑母嫁的那個,原是先皇最器重的二子,誰知剛過雙十身體竟一日不如一日。

可憐她姑母嫁過只有半年就守了寡,皇上登基後,感念哥哥孤獨無後,便將自己的一個兒子過繼給他,由她姑母一手撫養長大。

前世他們沒有交集,自然也沒關注過,不成想竟是個如此不肖之輩。

“其實也不亦然。”

衛老沒忍住,失口說道,看了眼蘇錦溪的臉色,見她沒有惱怒,反露出些興趣,立即繼續說了下去。

“四小姐談到藍山大師,倒讓老奴想到兩個不得不提之人。永寧二公子,轅軒公子和雲墨公子。

其二人皆是藍山大師的弟子,都十分擅長撫琴。只是轅軒公子的琴聲很多人都聽過,雲墨公子公開次數少之又少,對於他的琴藝多是傳聞。傳什麼他琴韻獨特,自成一派,普天下除藍山大師本人,無人能及。”

蘇錦溪搖搖頭,一臉的不屑。

“哼,傳聞?估計也是個如同昭平縣公一般的欺世盜名之輩。”

衛老趕忙隨聲附和。

“四小姐明見,老奴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那個轅軒公子當真是不錯,他常常到南山小亭去彈,老奴也曾聽過幾次。每次見了人都是滿臉和善,彬彬有禮。”

“是嗎。”蘇錦溪淡淡的說道。

自從有了前世李灝寒的教訓,她對彬彬有禮的人便不感冒。聽到衛老如此褒揚轅軒公子,反降低了對他的好感度。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道貌岸然之徒。

想哪衛老也是說的興奮了,儼然不知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繼續侃侃的補充道。

“當然了,他還廣收弟子,弄了個專門教琴的轅軒琴社,不僅對求學的人一視同仁,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將琴社的收入悉數用於給窮人治病。在我們這有很高的聲譽,都說他比富可敵國的燕王還要‘富有’。”

“那可真是不易了。”

在聽到燕王、富可敵國幾個詞的時候,蘇錦溪的心就不在衛老的其他話上了。

那日見燕王妃回府時的氣場,她就擔心燕王府不懂遮掩,唯恐日後受了富貴所累。

如今聽到其他人口中提到這個,尤其還是個無權無職的庶民提到,心裡不由更擔心了。全然落入如何幫燕王妃避禍的思慮里了。

敷衍的接了衛老一聲,抬手摸上左髻的珠花。

嬋衣一見,立刻心領神會,上前施了個福禮。

“小姐,去老夫人那的時辰快到了。”

蘇錦溪立刻“配合”的做出剛剛想到的恍然,神色慌亂起來。

“我怎麼把這事忘了,虧得你還記得。”

猛地站起身,扭頭指向右側的房間。

“快去,將我謄抄的佛經取來。”

衛老見狀,自覺的主動告辭。

“四小姐,老奴賬上還有些急報的票單,就先行告退了。”

心中暗暗嘀咕,沒想到四小姐如今炙手可熱,竟對一個‘過了氣’的掌家如此重視。

心道是,改天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拜候一下老夫人,畢竟以前也受了不少恩惠。

不過想法剛冒出來,忍不住同時打了一個戰慄,過去老夫人的鐵腕管制真是至今讓人生畏啊。

蘇錦溪像是剛意識他的模樣,尷尬的朝他笑了笑。

“也好,今日倉促,怠慢衛老。改日定當奉上新茗,聆聽衛老的見聞。”

衛老作惶恐狀。

“四小姐折煞老奴了,不過是些市井之聞,四小姐那日想聽,只管傳老奴過來便是。”

說完,拱手施禮,倒退着出了堂屋,方轉身離去。

待衛老走後,嬋衣見蘇錦溪低着頭,沒有重新坐下的意思,試探的問了一句。

“小姐,我們還去佛堂嗎?還是先進些早飯。”

蘇錦溪滿腦子都是燕王府的事,被嬋衣冷不丁的一叫,猛地抬起了頭。

“哦?去佛堂吧。”說著,就往外走。

李灝寒靠不住,燕王看做派也是個自負的,而燕王妃又是個萬事不操心,想來想去,想幫燕王府還是給從白芷身上入手。

見她真走,嬋衣忍不住從背後叫了一聲。

“小姐,那早飯?”

“回來再補吃吧。”蘇錦溪未做停留,丟下一句,邁出了堂屋。

嬋衣默默跟在後面,心裡卻想的是小姐那次真的補過。自從跟隨她,就沒見過她正經吃過那餐。

絲毫沒意識到,從何時起,她已經越絮叨的關切蘇錦溪了。

蘇錦溪一路未歇,直到路過宿園時,突然停住腳。遠遠的望了眼那日亭子的方向,轉身直至佛堂。

剛走進到院里,就聽到屋裡男子悲痛的哭聲。一時不明所以,神色大驚。

此時,端着盆,撩簾出來的碧珠見是她,趕忙擺擺手做出個靜聲的手勢。

之後,走到她身邊,屈膝施了個福禮。

“四小姐來了。”

蘇錦溪趕忙示意嬋衣虛扶她起來。

“怎麼了,祖母可大安?”

此人哭的如此悲切,難道是老夫人出了什麼事?!記得前世老夫人是在她去丞相府一年後才過世的,不應該這麼早的。

不過重生後,多事不同,她也拿不準確。

碧珠知她誤會,趕忙言道。

“四小姐放心,老夫人一切安好。”

猶豫了片刻,方補充道。

“其實是四爺,大夫說就這一兩個月了,讓提前準備。這不,三少爺已經哭了快一個時辰了,老夫人也勸不住,正陪着一同落淚呢。”

說著,背過臉,似乎也在流淚。

“我進去看看。”蘇錦溪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說著就往裡走。

也許是她前世遍嘗失去親人的痛苦,如今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感懷身受。

原以為自己的心腸早已堅硬的如同磐石,卻不知呵,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