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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走到市長領導崗位的人,註定了擁有豐富多彩的人生故事。

與其說是資助孤兒樂此不彼,連看病就醫都捉襟見肘讓順子訝異,倒不如說,老爺子比他更不順當的過往更讓他好奇。酒壯英雄膽,更何況老爺子也經常說“剝了市長的皮”,無形當中拉近了順子跟市長的距離。這時,掏出兜里倆山核桃,小心翼翼地往桌上一放,說:山核桃還是物歸原主的好。不過,您得把老爺子沒講完的故事講完。

市長凝重地看了眼山核桃,苦笑着搖搖頭。雖然這倆山核桃對老爺子意義重大,犟老頭送出去的東西卻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況且,被拿回去的人還是自己。大發雷霆掀翻了桌子是好的,一氣之下誰也不敢保證出個什麼好歹。

“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敢拿回去。”

“這……還不是你給我使眼色這才收下的?”順子一聽就急了眼,這可是價值十萬塊的東西,更不用說人家現在也不欠他錢,更沒有得這便宜的道理。雖然,一直愛佔小便宜,可這玩意兒畢竟是價值過高。當然,還有市長這個身份讓他很是不自在。

“我眨眨眼就是使眼色啦?誰又能不眨眼,對吧?”說著,市長看向雪。

顯然,雪跟他不是一個陣營,根本就不給他幫腔,莞爾一笑說,你們倆說的什麼沒聽懂。

順子自知上當,後悔也晚了,“您是市長,可不能耍賴,多失您高大光輝形象……”

“打住打住……,工作時間是市長。現在,你我一個樣,都是平頭百姓。哪來的什麼光輝高大?”

太賴皮了!順子垂頭喪氣地想。

這樣的經濟賬,這小子不用眨眼第二下就能扒拉開。山核桃價值十萬,出手不是問題,按理說給還回去四萬七千塊合適。關鍵是市長已經還了他五萬三千塊,老爺子不知情市長也對他隱瞞。一筆錢要分兩手還,給老爺子四萬七還得給市長五萬三,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找麻煩?

市長又說,“這東西對老爺子很重要,最好是不要賣。等他老人家命在垂危時,再說。”

順子一愣,這難道就是傳說當中的強買強賣?非得套我拿出去四萬七千塊,等老爺子垂危東西再收回去,找冤大頭這是!眼珠子一瞪,溜圓。

說:“你要這樣說,我就再跑一趟給送回去,就說您把錢還給我了,這山核桃我不能收。”

“噯!這不行啊……,你這可是要製造矛盾。老爺子的病情的保持心情穩定,這麼辦可就不好收拾了!”

嗨!怎麼說都是你有理啦!順子驟然間覺得市長也不過如此!以往高高在上的光輝形象隨之一落千丈,撇了撇嘴歪着腦瓜子說:“我決定了!”

市長皺了皺眉,“那你聽完我的話,再做決定。”

首先,市長說手裡真沒有錢。供兒子出國深造一直是他妻子在一力支撐,自己那點收入真的像老爺子說那樣,供給孤兒上學生活恨不能一分錢掰成兩半花,還是捉襟見肘。所以,還順子那錢是跟老同學借來的,不然當天就還了,不至於還要等到第二天。

又說:

小鮮的長相,跟老爺子有九分神似。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比較冷靜一個比較火熱。

山核桃,是十七歲就不在了的小鮮找到的。在老爺子的老家山上,密密麻麻的山核桃林里,整整用了兩個暑假閑暇時間。

不容易!個頭大小勻稱,花紋出奇一致。

小鮮很喜歡,經常拿在手裡把玩。

燒柴貨山核桃連果肉都沒有,讓小鮮當成了寶。無疑,這讓老爺子很惱火,學習那麼重要的事不去認真做,把玩山核桃豈不是不務正業?

苦澀地笑笑,市長說,“小鮮告訴老爺子,這對山核桃就像他們爺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小鮮要把它盤紅之後送給老爺子,因為他聽說,把玩這東西能磨掉脾氣暴躁。”

像是回到了以前,市長的雙眼變得深邃,“老爺子當時大發脾氣,‘我暴躁嗎?哪裡暴躁了’?”

抿了一口酒,又笑着問順子,“是不是暴躁的有些可愛?”

順子與雪兒對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

“其實,那時間,我和小鮮都說他很法西斯相當法西斯。……當然,長大了之後就不這樣認為了。知道,他就是愛的方式有些特別,有些……讓年少的我們難以接受。”市長這樣說。

老爺子,人不錯!只要是能夠接受得了他的暴脾氣。

刑警大隊長的他,雷厲風行屢建奇功。

一名下屬的妻子臨產之時,正是執行任務之際。他撒謊說是一會調來人手,讓下屬馬上到醫院去陪護。結果,是他一個人忍着蚊蟲叮咬,愣是在草叢裡趴了兩天取證成功。

母子平安,下屬到隊里分發紅喜蛋,這才知道隊長還沒歸隊……

局長有一親戚,仗着關係橫行霸道。沒人肯出頭,他眼見着那小子掀翻了水果攤砸爛西瓜,上前就是一個大耳瓜子,跟着就是一腳把那小子踢了一個狗啃泥……

“我爸說,‘你是一個壞警察’!他嘿嘿一笑,‘我是在替局長糾正那小子的人生觀’!我爸說你也不能動手啊?你猜他怎麼說?”局長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順子:“老子就是要揍他Y的!”

“他說,‘你意思是要我動槍?知法犯法,我特么哪兒敢啊!’”市長眉毛向上一挑,“哈哈哈……,你說他多賴皮。”

順子撓撓頭,“是賴皮!執法違紀愣是不肯認。”

結果是老爺子被降職處分,三個月之中,隊里大小事還是要徵求他的看法。沒法,隊友們都服。

栽在他手裡的不法之徒多了,有改過自新就有一條道走到黑的人。

一個連續兩次栽到監獄的傢伙,出獄之後揚言,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結果,真的出事了。

小鮮那時候已經接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老爺子也心裡高興,准許小鮮撒歡和小夥伴們瘋上幾天。沒成想,被出獄那傢伙給盯上了,也就是想出出氣,老的打不過揍小的也算是得償所願。

打小,小鮮就跟着老爸練過拳腳功夫。一上手就讓那傢伙在一幫毛頭小子跟前丟了臉,這還怎麼在道上混?赤紅了臉扔下一句你小子等着,灰溜溜就跑的無影無蹤。可那傢伙,在半路上就後悔這樣無功而返,自知是打不過小鮮讓他恨得更是牙根痒痒。

再一次相遇,那傢伙抽出了準備好的匕首,沒輕沒重地捅在了小鮮的後背上……

老爺子趕到醫院時,小鮮已經沒了氣息。

手裡還死死地攥着那倆山核桃,沾滿了血跡。

回家翻看日記,小鮮這樣寫道:老爸,您的臭脾氣要改改,不然媽媽什麼時間才能回家。

還寫着:今天我過生日,老爸又有任務……

還有:感謝有您,一個至高無上的好父親。

老爺子捧着日記本,嚎啕大哭。豆大的淚珠兒,落在上面,濕了紙花了字。

“我老爸說第一次見他落淚,說完就跟着哭出了聲。”說這番話的時候,市長已經是兩眼淚花閃動,“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嫉惡如仇視工作如生命的人,妻子不理解他幾日幾夜不回家,懂他的兒子卻遭此厄運……”

順子聽得心裡難受,瞥了一眼雪兒,她已是淚流滿面。扔下一句,你少吃烤肉,我去叫大師傅給你炒盤花嘎之後,慌不迭地跑向後廚。端着菜回到桌旁,眼睛還是澀地難受,抽出一片紙巾擦着眼睛,非說是燒烤爐的炭眼嗆了眼。可緊接着,把桌上的倆山核桃揣進兜里,立刻出賣了他的言不由衷。

毫不避諱。市長也在擦眼抹淚。

他說:“所以,在屋裡的時候,我就阻止他提起小鮮,怕他控制不住。”

“平時擺弄山核桃沒事?”雪兒問。

“習慣了。只要不是刻意去追憶,拿着這倆山核桃就好似小鮮在他掌心裡,還好。”說著,看向順子又說,“所以,我希望你善待這倆山核桃,就像善待老爺子和小鮮……還有我。”

這都不是簡單意義的把件了!

突然間,順子心裡有了壓力。從兜里掏出來又不知往哪裡擱,再重新放回兜里又有些擔心被擠碎了。

“還大老爺們呢?老核桃不容易損壞,不是現在的薄皮核桃,它結實着呢!小時候在老家,我都是用門擠核桃,有時間都能把門擠下來。”看出他的心思,市長說著舉起酒杯,“來!咱哥倆干一杯。為了你的理解,也為了我的自私。”

一聲輕響,他一口乾掉了二兩多酒,呼着氣,“哦……好辣。”

順子也是直吐舌頭。

雪兒就捂着嘴巴笑。

理解的意義就在於能夠替別人想。

如是,這三個人都覺得對方不錯,都心存善良。因為,戲演的再好不一定能讓人流淚。能流淚就說明是心動,為這樣的故事而心動,怎麼能不是好人?怎麼會覺得對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