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見他沉思，輕輕在李樂腦袋有拍了拍，將他打斷，說道：“現在想也沒有，以後慢慢琢磨。為兄現在送你兩件東西，或許會給你一些啟發。”

說著話，起身走到柜子跟前，從裡面拿出兩塊坑坑窪窪，一大一小的木頭。再回來坐在李樂跟前，拿起桌子上的小飛刀，微笑着看了看李樂，並不說話，就在其中一塊比較大的木頭上開始雕刻。

李尋歡的表情很認真，手速很快，也很穩。木屑紛飛時，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一隻栩栩如生，巴掌大小的仙鶴便出現了。然後，他又拿起另一塊小一些的木頭，同樣就是一會兒的時間，與之前那隻一模一樣的，似乎跟本看不出任何差別的，大小相同的仙鶴也展現在李樂的眼前。

“哇哦！”李樂驚呼，這樣的速度，真的很牛B啊。雖然速度很快，但是卻並沒有讓人眼花繚亂，殘影亂飛的感覺。每一次下刀，李樂都瞧的很清楚，似乎並不快。但是……感覺……就是很快啊。

李尋歡將兩個木雕放在李樂面前，說道：“這兩個木刻小弟你拿回去，沒事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或許對你有一些啟發。”

李樂接過木雕，輕輕的摸挲着，還在為剛才看到的一幕感到驚嘆。

李尋歡喝了口酒，道：“小弟，你在練習雕刻的時候，最好用香樟木，因為香樟木相對來說比較硬，下刀後不好成型，這於你對內力，氣力的制控很有好處。”

李樂緩緩點頭，表示明白，將木雕收好。

李尋歡接着講課：“先前說完‘靈’和‘穩’，下面要講的還是一個字——‘准’。”

李樂有心顯擺，立刻道：“這個我明白，就是對敵時目標準確，飛刀出手，說打左眼，絕對打不到左臉讓。”

李尋歡呵呵失笑，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李樂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不對嗎？”

李尋歡道：“其實，小弟說得沒錯。‘准’就是那一回事。‘例無虛發’也不過就是個‘准’而已。准和穩一樣，也是一種感覺，但同樣也是一種氣勢。就好比小弟先前說的那個例子，飛刀出手時，感覺一定會擊中對方。這種感覺非常強烈，每次出手，都會有一種十成十可以擊殺對方的感覺。而這種強烈的感覺出現時，會有一種氣勢伴隨而出。氣勢這種東西，不好形容……”

說到這裡，李尋歡在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目標，好方便他做示範。便在這時，一隻蛾子從南窗飛了進來，李尋歡指着飛蛾道：“小弟看到那隻蛾子了嗎？”

李樂順着他的指向瞧過去，點了點頭。

李尋歡微微笑了一下，看向那隻蛾子。隨着目光落在飛蛾身上時，飛蛾便不再勿東勿西地亂飛，而是只留在那個地方，勿扇着翅膀。不敢向前，不敢向後，不敢向左，也同樣不敢向右。

李尋歡道：“這就是氣勢。”

“哇！”李樂再次驚嘆，他都不知道，自從進了這間屋子以來，自己有過多少次驚嘆了。

李尋歡抬手，將飛刀擲出去。刀身上似乎隱約間裹着一層非常輕靈的東西。飛刀很慢，李樂有一種在看電影慢動作的感覺。就是這柄非常慢的小刀，卻在接觸到飛蛾的剎那間，將它非常均勻地分成兩半，自中間裂開，左右不差半點分毫。

“噗！”“叮！”

飛刀與飛蛾同時落地。

“這就是‘准’。”

李尋歡淡然說著，起身，將落在地上的飛刀重新撿起。

李樂早已經目瞪口呆。

李尋歡重新坐下，又喝了杯酒，不理會呆若木雞的李樂，接着道：“在練習‘靈’與‘穩’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對‘准’做準備。‘靈’的時候，飛刀在指間跳動，每一次跳動，都要準確的擊打在刀身上，又不能讓飛刀傷到自己。‘穩’時，雕刻木雕，每一次下刀都要準確，準確到不能有絲毫的偏差。靈、穩、准、完全可以同時練習，練習時，呼吸吐納，內息生生不息，遊走於特定的經脈穴竅。對敵時，飛刀出手，就會更‘快’。”

“快？”李樂敏睿地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對，快！”李尋歡說道：“這就是飛刀練習的關鍵一步。飛蛾與人不同，飛蛾太弱，在氣勢的鎖定下不敢亂動。而人卻是會躲的。所以，在氣勢鎖定，準確的一瞬間，飛刀要同時出手，快到對方跟本躲避不了。”

“那要多快？”李樂問道。

“多快？”李尋歡道：“要多快有多快。”

李樂無語，這是一句廢話。好吧，他問的也是一句廢話。

李尋歡想了想，又道：“為兄與人對敵時，飛刀出手後，便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多快，為兄不知道，總之，快到眼睛看不到，快到飛刀在那一個剎那似乎完全不存在。直到擊中對方，飛刀才會出現。”

那是多快？光速？

李樂不知道，他沒到那種境界，所以無從說起。

現在，屋子裡很安靜。李樂沉思着，思索着李尋歡給他講的這些。李尋歡也不說話。他知道，這會兒講的有些多，李樂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東西。所以，安靜地喝着酒。

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李樂輕輕吐了口氣，才說道：“二哥你剛才講的那些，說是飛刀的練習，應該也可以看做是飛刀絕技的應用方法。我明白，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

“哦？”李尋歡問道：“什麼事？”

李樂好奇的問道：“就是在剛才，二哥你甩出飛刀，射向飛蛾的時候，我好像隱約間看到飛刀表面好像覆蓋了一層什麼東西，就是那個，青玉色的，感覺很輕靈的東西。那是什麼？”

李尋歡愣了一下，接着呵呵呵地笑道：“那是付在上面的一絲真力，原本斬掉那個蛾子的時候是不需要這樣的，但是平時對敵是習慣了。江湖打鬥時，很多時候都會遇到一些橫練功夫的人，普通刀劍難傷其身，何況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六七錢重的飛刀。所以，在上面依付一層真力，會讓飛刀變得更加鋒銳，利於破敵。當然，這都是為兄以前飛刀未成的時候加上去的，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現在，有沒有那一絲真力，其實無所謂。當飛刀飛出去，快到一定的境界時，任何東西都能擊穿。”

“噢！”李樂恍然，心裡卻在琢磨着，當飛刀的速度快到一定的地步後，必定會與空氣產生劇烈的摩擦，刀身必定會有一些損壞。要是敵人太遠，說不定這柄小而薄的飛刀就會磨沒了，看來飛刀上依付真氣，防止劇烈摩擦是很有必要的。這些東西李尋歡不明白，但是李樂卻清清楚楚。

等等，飛刀上依付真氣？

“靠！武裝色啊！”李樂脫口叫了出來。

李尋歡不解地問道：“武裝色？那是什麼？”

李樂無所謂的揮揮手：“那是一個二貨海盜的故事。”

“海盜？”

“改天講給二哥聽，很有意思。”李樂隨便敷衍着，接着又將話題轉了回來，認真地問着：“飛刀技，除了靈、穩、准、快、四字決之外，還有什麼？二哥不如一次講完吧。”

李尋歡笑着道：“簡單來說，就是這四個字。至於之後，那是另一個境界。為兄現在已經觸摸到那一層，但是之後如何升華，卻並不清楚。或許，只有到了那個境界才能看得明白。”

李樂問道：“難道，教二哥飛刀的人沒有講過？”

李尋歡笑了，笑的很開心，很得意，也很驕傲：“飛刀技，呵呵呵呵，這是為兄獨創。基礎是考究父親大人的甩手箭，大哥從旁參詳。歷時四年零九個月。直到為兄二十一歲時，明玉訣大成，飛刀技亦大成。”

李樂見他笑的開心，也跟着笑起來。此時的李樂哪裡體會能到李尋歡的開心，得意與驕傲。在二十一歲時，獨創出一門功法，是何等的天縱之才。在創出功法的同時，進升宗師境界，從此，未嘗一敗。小李飛刀，例不虛法。一百零三次決鬥，一百零三個絕頂高手，一百零三個大盜，惡人乃至大俠，大豪，無人生還。從此，小李探花，在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所以，他驕傲。所以，他得意。所以，他在李樂問出這個問題時，顯得很開心。

“那，二哥的飛刀技算是圓滿了？”李樂問道。

“圓滿？”李尋歡收斂了笑容，皺着眉，搖搖頭道：“不，沒有圓滿。不到那個境界，永遠不會圓滿。及便是到了那個境界，或許也不會圓滿。”

“二哥，你剛才就一直在說那個境界，那個境界的。那個境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境界？”

李尋歡的神色忽然變得前所謂有的認真，以至於他的雙目，都帶着狂熱的光澤。

“那個境界，叫做大宗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