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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這些年將吏部也打理得極好,行事不見得格外圓滑,終歸中規中矩,沒曾出什麼差錯,於是資歷也還過得去。

這麼說來,他官位再往上提提,還是很能勝任的。

沈若浦位高權重了,才能帶契沈家水漲船高,沈家好了,她豈不又重新風光榮耀起來了嗎?

只要沈若浦能夠爬到高位,等到十幾年後,沈梁也能入仕了,沈家後繼有人,還怕底蘊修不上來?

所以這杯茶,她倒是沏的心甘情願。

蕭淮看她兩眼亮晶晶地,彷彿整個人都發起光來,唇角便略帶着一絲沒好氣,微微揚起來。

還真是無利不起早呢,聽說劉凌要聘她鑒玉她就順勢提出讓他幫着打探消息,聽說他給吏部遞了摺子,就立馬跑去沏了茶。

再看她這身打扮,意思是這筆家財拿回來了?

算了算,他去大同也不過十餘日,她就這麼利索?

想到這裡,他睨着她道:“紀家怎麼樣了?”

沈羲可完全不曉得他腦袋裡想些什麼,突然聽他問到這裡,就愣了愣。

蕭淮又睨她:“你難道沒帶耳朵出門嗎?”

沈羲才想起他隱約說的是紀家。

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張口就道:“紀士輝貶職了,紀鵬入獄了,紀氏搬去了家廟,等着我三叔回來就休她。

“錢啊什麼的我都拿回來了。感謝世子,我會銘記您的恩德的。”

反正她就算不說他也會能打聽到的,倒不如賣個乖,全部說出來。

蕭淮看她輕飄飄三言兩語道盡,倒像是拿回這筆家財,就跟吃了棵大白菜差不多。

十來天工夫把紀家上下一網打盡,還把所有東西都收了回來,這手段不錯啊!

一個都不放過,也真夠壞的。

他收回目光端起茶,茶杯上殘餘的一縷百合香飄入鼻腔,他略停了下,才慢慢抿了一小口。

沈羲見他今日居然還會跟她聊天,可見心情不錯,也就放鬆了下來。

看到案面上楠木盒裡有散香,便就點了一塊投進案角香爐里。

蕭淮望着她,她忙說道:“我看這香是醒神的香,世子面有倦色,想來往來奔波,十分辛苦,晚上點會影響睡眠,白天點反倒能使人神清氣爽。”

蕭淮瞥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放了杯子,順手收拾起一旁散落的公文來。

沈羲奇怪他居然會這種地方處理公務,而且小胡同宅子里似乎也是他常呆之處,反倒是衙門裡他的公事房乾乾淨淨。

難道說他建這個玉器樓實際上是為了多個地方當公事房?

還真是讓人難以理解的癖好。

“你上次指的路,還不錯。”

嗯?沈羲驀地抬頭。

他卻依然慢吞吞的收拾着公文,看也沒看她。

她指的路,是說上次去大同走宣化那條路?

她想了下,只得又問候道:“那世子一路上可還好吧?”

反正他權大勢大,如今又成了她的東家,她多討好討好總是沒錯。

蕭淮看着恨不能把拍馬屁三個字直接寫在臉上的她,涼嗖嗖收回目光,說道:“難得你沒有跟刺客合謀埋伏在那裡突襲我,這個情我也只好領了。”

沈羲一本正經道:“瞧您說的,我不過是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去突襲您呢?

“何況未來十年我都得生活在您的眼皮底下,我也不過是求得這輩子有飯吃有衣穿,不至於擔心受驚而已,日後還得請世子多多關照,怎麼可能自取滅亡?”

她這裡說的雲淡風清,蕭淮目光卻定了下來。

如今京師純血統的赫連人已然絕跡,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活下來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成為沈家小姐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背負着這身血統要想在京師毫無負擔地過日子,幾乎不可能。

在小胡同里她的慌張無措,她的狠戾果絕,都說明她心裡所承受的並不如她面上這般輕鬆。

而在刑場下,在中軍衙門,她面對他時幾乎全身毛孔都緊繃了起來,而他分明對她並沒有起殺機,那時的她卻如同驚弓之鳥,遠不如眼前這麼頑皮活潑。

再把那時的她與方才她這番話對應,就讓人有了些感觸。

如果當日她遇見的不是他,她十有**已經喪命刀下。

一個小女孩子,能活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他清了下嗓子,說道:“我不動你,沒人動得了你。”

沈羲沒聽清,微傾了身子“嗯?”了一聲。

蕭淮扔了摺子,左手支在膝蓋上,望着探到眼前來的這顆有着漆黑髮絲的腦袋,拉長音道:“你不是跟劉凌說,被我抓了壯丁?

“你心眼兒這麼壞,恐怕想找你拚命的人會有很多。被我抓了壯丁,至少沒人敢殺你,所以這可是你的福氣。”

既然是他蕭淮的壯丁,除了他能動,誰還敢動?就連他廊下養的鸚鵡也絕沒有哪只貓兒而敢多瞄上一眼,何況是個人?

沈羲屏息望了他眼眸半晌,確實過了有那麼片刻才聽懂他的意思。

他這麼說倒是也有道理,那這就是說她有了靠山嘍?

可說來說去,不還是說她的命在他手裡捏着?

普天之下就他一個人知道她什麼身份,要她命的除了他之外,還能有誰?憑別的事,誰還要得了她的命?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還福氣?!

對了,居然還說她心眼兒壞,他哪隻眼睛看出她心眼兒壞?

她扯了扯嘴角,把前傾的身子收回來,慢條斯理地說道:“其實我與世子,也就是彼此彼此。”

至少她沒做過誣告部下並且還殺人滅口的事吧?

一個其心至毒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說她心眼兒壞!

蕭淮望着她一臉正經下的那抹不以為然,淡定收回了目光。

比起在小胡同里毫不猶豫地想要殺他滅口時的兇殘,說他污臭時的刁鑽,她骨子裡這份不羈與叛逆顯然可恨多了。

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藩王世子,能在他手下溜走的狐狸並不多。面前這一隻,看起來道行還不淺。

彼此彼此?

膽兒還真夠肥的。

沈羲嗅出一絲老謀深算的氣息,忽然不想跟他耗下去了。

她是來當差的,可不是來陪他老人家嘮磕的。

“世子要是無事,那我就告退了。”

她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