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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日,徐秋澗又提審了張屠夫,讓他將當日綁架郝翠蓮後又被打暈的經過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結果從他的語言,動作和神情中,徐秋澗再次可以確定,張屠夫並未撒謊。雖然可以認定張屠夫並不是真正的兇手,但徐秋澗並未打算將他放了,一方面,對他之前欺瞞官差的小小懲戒,另一方面,也可以用來麻痹真兇的視線。

剛退堂回內衙,就看到葉少爺正站在前院,一副正在等他的模樣。

“葉公子既來縣衙,為何不進客廳閑坐?本官剛在公務纏身,多有怠慢了。”徐秋澗笑着走了上去。

“徐大人客氣了,大人公務繁忙,日理萬機,葉某三番叨擾,慚愧萬分。”葉少爺拱了拱手,文質彬彬,很有一番讀書人的模樣,看樣子精神比前幾天要好些了。

“那我們進客廳說話!”徐秋澗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用了,我聽說大人也是好酒之人,今日可否隨葉某一同上紅牌樓痛飲一番?”葉少爺道。

徐秋澗微微一愣,聽其口氣,似乎並不止喝酒這麼簡單,便欣然答應了。徐秋澗先回房間換了一身便裝,手搖一把摺扇,才同葉少爺一道出門,去了紅牌樓。紅牌樓同宴賓樓一樣,都是曲江縣裡數一數二的一流酒樓。級別高,自然也就消費高了,所以能在紅牌樓出入的大多都是些達官貴人之類的。所以比起那些魚龍混雜的一般酒樓,紅牌樓要倍顯清幽許多。

酒樓的老闆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人,這人道很會做生意,經常會花錢請些清倌人到酒樓中撫琴彈琶,有時也會請些說書先生來說書,這很符合許多達官貴人的胃口。所以生意一直還不錯。

兩人進了酒樓,和掌柜的打了聲招呼,便進了一間雅間。兩人相對而坐後不久,一個小二便端着酒菜走了上來,一邊上酒菜,一邊笑嘻嘻解釋,“二位公子,這都是本店的名菜,紅豆豬手羹......”

“行了,不用解釋了!”葉少爺打斷了小二的話,從懷裡摸出一定五兩的銀子,遞給小二,道:“這是賞你的,你下去叫掌柜的帶個清倌人來為我們撫琴助興!”

小二連忙喜笑顏開的點頭下去了。徐秋澗暗驚,這葉家少爺還真是出手大方,隨便給個打賞就是五兩銀子,居然比他的月俸都還高出一倍,若徐秋澗不是縣令,他都有打算到這紅牌樓來當小二了,隨便端個酒菜,就能平白得這麼多賞銀。

“大人是否覺得奇怪,我一出手竟給了這小二五兩銀子?”葉少爺像是猜到了徐秋澗心裡在想什麼。

“咦,葉公子洞察人心的功夫還真是滴水不漏哇,願聞其詳!”徐秋澗面上露出少有的驚意。

葉少爺幫兩人斟上酒水,仰頭一飲而盡後,才形若感嘆道:“因為這世間有太多的無奈...”

徐秋澗怔了怔,“此話怎講?”

葉少爺繼續道:“這小二是個苦命之人,他家娘子身染種病,久治不愈,且二人感情濃厚...葉某之所以給他五兩銀子,只是不想讓他再赴張屠夫的後塵了。”

徐秋澗心裡一瞪,看來這葉家少爺顯然也查過張屠夫的家世背景,且能對一個殺妻仇人生出同情感慨,這恐非常人能做到!徐秋澗同樣飲了一杯酒,笑道:“葉公子對待仇人既能如此坦蕩豁達,嫉惡如仇,徐某深感佩服。”

葉少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聽上去很是苦澀,“徐大人謬讚了,葉某並非聖賢,同樣也有七情六yu。若他張屠夫真是殺我娘子的真兇,我同樣會恨不得手刃此人的,可是哼哼...”葉少爺頓住了,又道:“葉某素聞大人明辯是非,洞察秋毫,想必比我更清楚的...”

徐秋澗這下還真愣住了,這葉少爺如此年輕,推測人心卻極為老成,看來這商人子弟還真不簡單。

葉少爺又道:“我聽說大人昨日已經抓到張屠夫了,我想大人應該不會為了自己的區區政績,而壞了一世英明!”

“從葉公子言語上看,似乎比本官更了解這案子,莫非葉公子知道真兇是誰?”徐秋澗端着酒杯,遲遲沒飲,大有深意的瞧着葉家少爺。

葉少爺表情一僵,乾笑道:“不在其職,不謀其事,葉某並非衙門中人,妄語了,來...我們喝酒...”說著,便舉杯和徐秋澗乾杯,兀自飲了。

徐秋澗端着酒杯,目光瞟向窗外,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之後兩人言語極少,葉少爺大概仍舊處在妻子被害的痛苦中,獨自喝着悶酒。直到房門被推開,掌柜的帶着一個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走了進來,少女抱着一張方琴,看來是個清倌人。

掌柜的恭敬的走到兩人面前,道:“大老爺,葉少爺,按你們吩咐,草民給你們帶了一個清倌人來!”說著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女子道:“仙茹姑娘,快過來見過大老爺和葉少爺!”

那女子面容靦腆,臉薄,微微仰頭看了看兩人,見是兩個風度翩翩的少年男子,頓時羞得低下了頭,輕輕走到徐秋澗兩人跟前盈盈一福,弱弱道:“民女仙茹見過大老爺,葉公子。”

葉少爺已經喝得伶仃大醉,醉眼朦朧看着仙茹,突然目光變得熱切起來,“翠蓮...翠蓮...真是你嗎?翠蓮,太好了,我又見到你了!”說著,猛地站起身,就要去抱仙茹。

這仙茹明顯還是個未經人事的清倌人,見葉少爺這般孟浪,嚇得花容失色,趕緊連連倒退。

徐秋澗趕緊站起身,一把拉着葉少爺,大聲道:“葉公子,這女子不是你娘子,你清醒些。”徐秋澗一邊說一邊猛搖葉少爺的身體,許久,葉少爺才清醒了一些,眼神迷離的看着仙茹,喃喃道:“對啊!你不是我的翠蓮,翠蓮已經死了,翠蓮死了...嗚嗚...”葉少爺說著,便傷心的哭了起來。

徐秋澗暗嘆,這葉少爺並不像是逢場作戲,看來他對郝翠蓮的確是感情頗深,至於郝翠蓮對他是不是同樣付出了真感情,這就不得而知了。

徐秋澗將葉公子從新扶到座位上後,對一旁呆若木雞的仙茹道:“你就隨便彈兩個調子!”

仙茹愣了許久,才木然的點了點頭,走到一邊,放下方琴,開始撫琴起來,掌柜的見葉少爺也平靜了許多,才識趣的離開了。

琴聲悠揚,委婉撩耳,將屋裡的氣氛渲染的很融洽,葉少爺沉默了下來,靜靜的欣賞着玄音帶來的安撫,良久,才吃吃的望着前邊撫琴的仙茹,道:“我的翠蓮也會撫琴,而且比她彈得好聽的多!可是...可恨蒼天,妒我紅顏,令我與她陰陽相隔,我再也聽不到她的琴聲了。”

聽着葉少爺似痴似狂的聲音,徐秋澗也不由得心裡生出幾分苦澀,那道婀娜楚楚的倩影也漸漸浮現在心頭,心裡不住的道:“我的婉馨同樣會撫琴!而且她彈奏的曲調無人可比,她和我雖分割兩天涯,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