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感到很驚訝，唐納德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自己剛尋思着想換個治癒系的女僕來着，就被唐納德給提起了這事，還真是可喜可賀。

“挺好的啊！”

蘇文高興地回答道，心想莫非唐納德想要把那小姑娘送給自己？雖然按照後者的性格，這麼狗血的事情估計是做不出來，但萬一自己能夠因此免費多了個新鮮的女僕，那豈不是美事一樁，大大節省了時間和金幣？

“總覺得你在想些很失禮的事情啊。”唐納德看到蘇文的反應，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親切了，“不過根據莉蒂西婭那姑娘跟了你大半年還是處*女來看，你此時心裡想的大概不是什麼齷蹉念頭，而是很高興有個能幫你洗衣做飯的女僕吧？”

“唐納德先生，你果然懂我！”

“嗯，這就好了，如果只是抱有這種想法，你估計還不會被教訓的太慘。”

“咦？”

“沒什麼，正如你所想的，我已經下定決心讓雪莉在這幾個月內跟着你混了，至於你打算讓她成為你的女僕還是別的什麼，都隨你的便。”唐納德說道，“當然，作為條件，你得告訴我你在前往托斯卡納行省之前都打算做些什麼，我可不相信你會一路坐馬車坐過去，然後呆在旅館裡當宅男。”

“雪莉嗎，真是不錯的名字……”

蘇文並不愚蠢，從唐納德的神色來看，那名藍發少女必定不會像表面的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天知道會不會是個分分鐘能把自己按死的狠角色。不過唐納德這麼做的用意倒是有些值得商榷了——單純的害自己是不可能的，充滿善意地幫助自己更是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排除，這樣一來，貌似就只剩下坑自己了。

“……所以說，你這是在清倉滯銷商品嗎？”

蘇文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

唐納德神色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咳咳，你還沒回答我提出的條件。”

“果然啊，我就知道是這樣！”蘇文雙目有神地道，“關於我的行程，我目前打算以傭兵的身份在多倫帝國逛個半圈，最後以聖彼得學院為終點，這樣算起來時間差不多剛好三個月的樣子。但如果你想趁此機會塞給我個麻煩傢伙而不是聽話能幹的女僕的話，那麼請恕我拒絕。”

“哦是嗎，你打算成為傭兵，然後邊做任務邊遊山玩水？”

“正是此意……”

蘇文下意識回答道，但總覺得自己好像順着唐納德的話說了下去？

這可不妙！

果然，唐納德立刻就微笑了起來。

“你看，你這幅德行出去肯定會闖禍，然後人人都得而誅之。在特里底斯至少有我罩着你，所以你還不至於真的被人找麻煩，但若是帶着莉蒂西婭隻身出去闖蕩，你確定能夠保護好你們兩人的安全嗎？”

蘇文仔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回答道：“我可沒打算帶上莉蒂西婭，這次出行我是打算自己走的。”

“終於要拋棄朝夕相伴的人了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朝夕相伴的確不假，但莉蒂西婭那麼討厭我，肯定早就迫不及待想重獲自由了吧，如果忽視了她的想法而強行帶她離開特里底斯，她會更加恨我的。”

說到這裡，蘇文的神色有些黯淡。對於莉蒂西婭，他的心中總是抱有歉疚——身為自己這種便太的女僕壓力肯定很大，這點從她平時的言談上就能看出。但即便如此，在承受着莫大的壓力與對主人的厭惡的同時，她仍然每天都井井有條地打理好兩人的家，這種盡職盡責的性格讓蘇文感動不已。

“哦，原來你竟然是這麼想的？”

唐納德饒有興緻地看着蘇文，問道。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樣處置你的半精靈女僕呢？”

“我已經把房子的產權從我的名下轉交給莉蒂西婭了，也在民政大廳取消了她的奴隸身份，姑且算是對這半年來的補償吧。嗯，讓莉蒂西婭當上特里底斯的自由公民，不需要再背負着奴隸的身份活下去，這就是我的打算。”雖然覺得這樣其實也不足以補償半年來的照料，但這確是蘇文所能想到的最靠譜的做法。

“於是你已經跟她說了嗎？反應如何？”

“還沒呢，本來打算今晚坦白的，既然今晚走不了，就明天吧。”

“那麼——請加油吧，我看好你喔。”

唐納德神秘的笑容讓蘇文有些莫名不安，但他仔細想想，自己的做法毫無紕漏，並沒什麼需要不安的地方，於是就權當是自己的錯覺了。

“話說回來，雪莉果然是個打手？”

他主動扯回了話題。

唐納德知道瞞不過去，於是便只好對蘇文坦白——當然，所謂的坦白到底有幾分真話，還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你的話某種程度上確實沒說錯，雪莉是聖彼得學院光系魔法師學派三年級的學生，中級魔法師，同時也是我的侄女。讓她跟着你其實不是我的決定，而是她自己的決定，嗯……我只是把你的情況簡單介紹給了她，然後她明顯表現出了對你的興趣，決定加入你和莉蒂西婭——具體是什麼興趣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那她是個麻煩的傢伙嗎？”

蘇文提出了一針見血的問題。

“或許，大概……正常的時候，不是吧。”

“請恕我拒絕。”

“……等等，我們是可以商量的，而且有着中級魔法師的保護，至少能保證絕大多數時候都很安全，不是嗎？”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直覺告訴我如果答應了的話，麻煩會很大啊。”

“兩萬金幣。”

“成交。”

金幣這種東西果然魅力非凡，比如它能夠非常簡潔地結束掉糾纏不清的對話。

但是正因如此，蘇文反而有些好奇了起來：能夠讓唐納德這位魔法大師加精神分裂症患者都狠下心來花大錢請出去的角色，究竟會有着多麼可怕的麻煩？

不過，相對於這項目前不知道好壞的贈禮，唐納德給自己的另一樣禮物就是實打實的福利了，蘇文看看時間，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拍賣行瞅瞅。

“那麼，我該走了。”

一口氣悶完了整瓶葡萄酒，蘇文重新穿上了偽裝者長袍，對唐納德告別。

穿過長長的迴轉樓梯，蘇文再次來到了狹小且略顯雜亂的店鋪里。

由於沒有顧客，那位名為雪莉的藍發女孩此時正在靜靜地看着一本厚重古樸的書籍，在見到蘇文從後門走出來時，她便輕輕抬起頭，對他甜甜地笑了起來，很美。

雖然整張臉都被隱藏在兜帽中，但蘇文還是回贈以微笑，同時也勉強看見了書頁上面大大的標題。

《古萊茵帝國的48種可怕酷刑》

於是蘇文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

……

如果說僱傭兵公會是特里底斯城第二大的商業中心，那麼第一大的肯定就是被稱為“地下世界”的特里底斯商業與貿易聯盟了。這個盤踞在特里底斯城地下的龐然大物每年佔據了整座城市經濟流通總額的半數以上，由無數大大小小的商家組成，而至於為什麼它需要建造在地下？這大概就要從400年前那場種族戰爭說起了。

400年的時間說長也不算長，在輝煌大陸上甚至連“古代”都稱不上，但是當年發生過的那場波及全大陸的戰爭，卻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嗯……戰爭的過程蘇文沒有過多的去了解，但是他知道的是，在那場人類、精靈族和獸人聯盟的三方混戰中，最終是人類笑到了最後，並且取得了整片大陸上幾乎所有肥沃土地的統治權。在那之後，獸人族被驅逐到了極東的寒冬山脈，精靈族被驅逐到了極北的恐懼森林，而至於剩下的少數種族，則混跡在大陸的各個角落，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了幾百年之久。

而在戰爭結束後不久，當不同的種族被劃分成了三六九等時，隨之興起的就是嚴重違反停戰條約的奴隸貿易行業。

誠然，歷史和規則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但是數百年前那場戰爭人類所獲得的勝利或許沒那麼容易，也沒那麼徹底。因此沒有哪個人類國家願意公開撕破臉皮支持這種“不正義”但是利潤十分豐厚的新興行業，於是，彷彿被默認的地下奴隸交易在短時間內就成為了幾乎整個輝煌大陸的潛規則。而正是因為儘管沒有哪個國家是“支持”奴隸制度的，但無論哪個君主都不會介意那些被簽下了不平等魔法契約的廉價勞動力的存在，所以地下奴隸貿易行業就這麼蓬勃發展了數百年的光景，並且由最初單純的奴隸交易演變成了大型的商貿業中心。

雖然蘇文覺得這種演變其實很扯淡，但是只要奴隸貿易行業還能興旺一天，那麼這種畸形的地下世界就會存在一天，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特里底斯城雖然是典型的多倫帝國小城，但是極其龐大的地下世界卻彷彿說明了往年的輝煌，蘇文剛走進了位於僱傭兵公會附近的入口之一，富麗堂皇的魔能燈光讓就他清晰聞到了曾經充滿銅臭和鮮血味道的繁榮。

老實說，蘇文覺得，這種味道不太好聞。

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個把小時的時間，蘇文穿行在如同白晝的商業街道中，在途經熙熙攘攘的奴隸交易市場的大門時，他不由得停了下來。

奴隸交易市場曾是整個地下世界的中心，當然現在早已被取代了。半年前，就是在這裡，初入特里底斯城的蘇文花費了500金幣，然後帶回了雙眼中布滿絕望和麻木的莉蒂西婭——其實不僅僅是她，在那些半精靈與獸人奴隸的臉上，這種近乎麻木的絕望並不少見：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前代奴隸的後裔，而非盜獵團前往精靈和獸人部落狩獵而來的獵物，因此他們可謂生來就是奴隸，連家鄉的模樣都未曾見過。

不過，雖然停了下來，但蘇文可沒打算進去。事實上，在系統的唆使下買回了莉蒂西婭那次後，他就再也沒有進入過眼前這座大門，他並不覺得這裡是個消遣的好地方。

然而，或許是命運的安排，就在蘇文準備離開時，他忽然聽到了從奴隸交易中心深處遠遠傳來的震天怒吼。

“ｌｏｋｔａｒｏｇａｒ！”

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騷亂，以及遠遠的砍殺聲和奔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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