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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已經聽出了托勒密大魔導師的言下之意。

魔法師的根本原理就是溝通並使用元素力量,而對於完全無法和元素取得溝通的自己而言,這條路也就相當於被徹底封死,一切與真正魔法師相關的經驗從根源上就無法作為參考,所里里拉教授才會在嘗試了各種辦法後不得不承認無計可施。因為無論將與元素相關的東西簡化得多麼通俗,無法溝通就是無法溝通,在正式魔法師眼中易如反掌的事情,放在蘇文這裡就成了對牛彈琴,那名同樣蒼老的教授不止一次被氣得不輕,但他終究無可奈何——就算簡單粗暴地往他的體內注入元素而非魔能,等到釋放出來的時候也還是原封不動的那些元素,蘇文甚至將火元素具現化這種最基本的事情都遠遠無法完成,更別提進一步的操作了。

魔能導通性達標就代表着必定具有元素感知能力,這個認知在大陸上可以說是定理般的存在,就像天上必定有太陽月亮一樣無法被反駁,而直到蘇文的出現,將這條定理狠狠踩在了腳下。於是,身邊那條燈火輝煌的魔法師道路看起來觸手可及,但他就是無法跨出那一步。

托勒密說蘇文是在黑暗中摸索,但同時也說了要為他創造出“虛假”的感知天賦,這兩者其實並不矛盾。任何創造的最初都難免離開模仿,如果蘇文真的在眼前黑燈瞎火的道路上摸索,花費的精力實在太大,成功的概率也實在太小,很可能最終像在里拉教授那裡一樣最終一無所獲。於是,眼前這名對元素理解更為透徹的老者大手一揮,在蘇文與真正的魔法師道路之間開闢了一條裂縫,讓裡面的光芒透露出來,雖然蘇文最終也無法穿過這條縫隙,但是這些透露出來的光芒。卻讓他對於方向的尋找產生了可能。

正如托勒密的最後那句話,蘇文的未來,沒有人可以預判。是在這道唾手可得的光線照耀下止步,確定周圍都是牢不可破的壁壘,還是尋找到那條屬於自己的道路,或許只有時間能夠給出答案。也許結果不是那麼令人滿意,但如這這一步不走出來。後面的一切都是空談。

至於具體該怎樣操作?

托勒密很快給出了答案。

“你們兩人,在此稍息片刻,我與蘇文單獨談談。”

他對餐桌前的卡利托以及正襟危坐的莉蒂西婭說道,然後拄着拐杖,率先走進了看起來極為樸素的房屋裡。蘇文緊跟其後,在穿過了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區別的大廳之後。隨着托勒密站在了一扇花白色的木門前,後者顫巍巍抬起了布滿皺紋的蒼老手掌,輕輕按在了空無一物的門框上,幾秒種後,木門發出了“咯啪”一聲輕響,彷彿某種限制被解除,打開了一道極為不起眼的縫隙。

“跟我來。”

說著。老者推開了木門,帶領蘇文進入了後面的黑暗。

房間裡面有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尤其是當身後的房門被徹底關閉後,僅存的几絲光芒也徹底消失。蘇文睜大了雙眼,但是卻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幸好這種黑暗沒有持續多久,伴隨着托勒密的輕微咳嗽聲,幾道微弱的光芒在他的身邊亮起,彷彿螢火蟲般照亮了房間的輪廓。這些光團緩慢漂浮。最終停留在了房間天花板的角落裡,而有了它們的幫助,雖然不甚清晰,但蘇文總算是能夠分得清方向,以及自己究竟身處何處了。

“這裡算是半個異位空間,它很安靜,能夠隔絕一切來自外部的干擾和窺視。”

托勒密輕車熟路般找到了房間里的椅子。在這種昏暗無比的背景光芒中緩緩坐下,用拐杖支撐着上半身,抬起頭來對蘇文說道。

“我將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搬到這裡來進行,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用心。蘇文。你應該對你即將可能產生的變化保密,因為那在給你帶來了機遇的同時,或許也是命脈般的弱點,而如果沒有奇蹟發生,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你必須依靠這種變化才能做到和魔法師同樣的事情。”

蘇文知道,戲肉來了。

他連忙問道:“導師,請問是怎樣的變化?”

“自然界中,能夠不藉助生物就能夠分離和提純元素的,只有元素透析寶石。

想要吸收元素,或者從魔能中剝離出元素,你當然需要它們的幫助,因此你身體的一部分需要結晶化,這是第一步;在得到了提純的元素後,想要將體內的這些元素充分利用,將它們以魔法的形式釋放出來,這需要魔法銘紋與魔法陣的幫助,因此你身體的結晶部分必須鐫刻上永久有效的魔法銘紋,做到這兩點後,即便你不是魔法師,也和魔法師沒有什麼差距了。”

說完之後,托勒密頓了頓。

“蘇文,這個辦法一點也不精妙,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簡單粗暴的模仿,但卻是目前最能夠利用你的優勢,並且避免你的弱勢的辦法了。而且即便有魔法陣的幫助,那些需要溝通天地元素才能成功釋放的高階魔法對你而言仍然遙不可及,它只能陪伴你走到最多高級魔法師的程度,所以切記不要對它產生依賴,否則……”

“你或許連夜空中的流星,都難以勝任。”

有了托勒密在外面的那番話作為鋪墊,眼下這個強行創造出魔法天賦的辦法,其實並沒有太過出乎蘇文的預料。在魔能高度發展的輝煌大陸,即便是普通人,如果花了足夠大的代價去包裝強化,也未必不能成為足以和正牌魔法師分庭抗禮的存在,但能夠享受這種待遇的終究只有極小部分金幣燒手花不完的傢伙。而自己相對於那些毫無魔法天賦的普通人而言,只是多了個看起來很美麗的殘次品天賦,那167分的魔能導通性讓幾乎任何人都會眼紅,因此他獲得了成為托勒密大魔導師的弟子的身份,並且得到了眼前的機會。

因此,即便是虛假的模仿,蘇文也斷然不會拒絕,而至於托勒密大魔導師本身,恐怕也不會給他拒絕的選項。但這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一點。反倒是托勒密大魔導師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有種振聾發聵、醍醐灌頂的感覺。

“切記不要對它產生依賴,否則——你或許連夜空中的流星,都難以勝任。

和這套自己即將得到的“天賦”一樣,蘇文的身上,還有着另一個同樣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蘇文自認為自己已經從它的掌控中走了出來,但在這句話的前提下仔細回想起來。自己的整個學前旅行期間,絕大多數的經歷其實都耗費在了它的身上,自己或許得到了至少表面上平等的對待,但如果真的想到得到平等,而非看其臉色吃飯,那麼就必須要做到更重要的一點。

擺脫。

當下。蘇文心中隱約產生了某種新的設想。

“托勒密導師,我會謹記您今天的話。”

蘇文認真說道。

“那麼,你準備好要讓身體的哪個部位結晶化了么?”

蘇文並沒有立刻作出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然後認真問道:“在作出決定之前,我想我應當清楚,這種變化會對行動和關節造成影響么?”

“基本不會。”

“那麼。我選擇手臂。”

說著,他翻起了自己袖子,露出了滿是緊湊肌肉的左邊胳膊。

托勒密則是微笑着凝視起蘇文,並沒有對這個選擇做出直接評論。

“說說你的理由。”

“手臂是軀體的延伸,魔法師們基本都用它來吸收和釋放元素,這種改造對我而言是一種輔助,理應更貼近實際,我認為不應該將它像隱藏弱點那樣隱藏起來。”蘇文平靜地說道。“但至於它的保密,我認為確實有必要,因此我以後會更加小心謹慎的。”

托勒密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你有自己的想法,這很好。”

隨後,他的身體仍然坐着不動,但雙手間的拐杖卻散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突如其來的強光瞬間蓋過了房間角落裡的那幾個微弱光團。令這片算不上寬敞的房間亮如白晝,這使得早已適應黑暗的蘇文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而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了。那根看似平凡的拐杖原來並不是普通的拐杖,而是一根常伴於身的元素法杖。

再然後,在左臂上瞬間襲來的劇痛中,蘇文乾淨利落地失去了意識。

……

在代表了清醒術的光芒中恢復意識的時候,蘇文覺得自己的左邊手臂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一切都和自己暈過去之前沒有區別。

睜開雙眼,蘇文發現自己仍然站在原地,眼前的托勒密大魔導師仍然坐在椅子上,不同的是那根拐杖爆發出的光芒已經消失,只留下了最初那些星星點點的熒光。

蘇文有些疑惑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他立刻發現,這條手臂沒有產生任何變化,是的,至少在外表看來,沒有產生任何變化。一樣的肌肉結構、一樣緊湊的皮膚、一樣靈敏的觸覺和活動性,蘇文甚至覺得托勒密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僅僅是讓自己暈過去,然後在幾分鐘後再把自己給叫醒了……

“感覺如何?”

“很好,或者說,完全沒有變化……”

“那麼,嘗試着將魔能進行輸出。”

於是,兩秒鐘後,伴隨着“嘭”的一聲呼嘯,在蘇文的左手手心,原本應當無聲無色平穩輸出的魔能,此時卻化作了一道具現化的劇烈火龍,猛然席捲向了暗室的半空中。

暗紅色火焰並不算明亮,但帶着極為熾熱的溫度,蘇文知道這絕對不是幻覺,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眉毛因為太接近而開始了扭曲的趨勢。

如果說先前他還有些疑慮——只是為了模仿魔法師的規則,大可以藉助外在裝置,而未必非要進行身體改造的話,那麼現在這種疑慮已經不復存在。

兩者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