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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特的失蹤是在第二天的10月30日被發現的。

由於華爾街股市的突然崩盤,使得無數入市者血本無歸、損失慘重;遭受重挫的他們迫切要求從蒙比亞斯基金會拿回自己之前投資的金額,以彌補當下的財產虧空,哪怕是為此付出違約金也在所不惜。然而,瓦爾特的居所早已是人去樓空,無論是其下屬員工還是生活密友,都完全不知道屋主人的去向所蹤!

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投資者這才趕忙報警,以求找到瓦爾特的蹤跡,然而他們得到的線索,僅僅只是一條瓦爾特在前天傍晚向電報局委託拍發的購車電報,便再沒有任何收穫了。警方在瓦爾特家中也沒有發現任何值得關注的特殊物品,重要的資料早已被房間主人付之一炬。不過,警察還是在入室搜查中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包括銀行賬簿、金銀細軟、汽車傢具、衣服鞋褲等在內的所有物品,均留在了家中而沒有任何的帶走,這說明房間主人並非是逃到了鄉下或是外州!

“科爾先生一定是跳海自殺了!”當美國警方費盡心力找到了在瓦爾特失蹤前一天、曾載着他到東部港口的出租司機之後,隨即公布了這份調查報告。由於股市崩潰,投資者交給蒙比亞斯基金會打理的巨額財產十去六七,感到無力償還天文債務的瓦爾特萬念俱灰,於是便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他之所以會投海,則是由於不想讓自己的屍體被人發現,以免遭到不必要的褻瀆和鄙夷。

儘管這份解釋還存在不少的疑點,例如警方在瓦爾特居住的整個家中都沒有找到獨屬於他的那份賬本,而一心求死的後者顯然沒有理由要將其刻意隱藏起來;此外,蒙比亞斯基金會目前只餘下了500多萬美元,即便是遭遇了空前的股災,這相比於其至少在1億美元以上的吸收金額來說也未免太少了一些。不過,美國人卻是相信了這份報告。因為隨着華爾街股災的持續惡化和發酵,全美都出現了大量因破產而在絕望中自殺的可憐蟲,他們當中既有普通的工人和市民,也有曾經那些衣冠楚楚、詩酒富麗的精英名流!

實際上,華爾街股市的崩潰,僅僅只是一場席捲全美的地獄風暴的雷鳴前奏。多米諾骨牌是這樣被推倒的:股票的飛流狂瀉,直接導致了大量深陷其中的銀行的破產,而銀行的破產又使得無數儲戶的財富因為信用破滅而付諸東流,即便是後者並沒有將1個美分投入到股市當中。就算是那些僥倖未死的銀行,也在儲戶們鋪天蓋地的提款票據之下被擠兌得轟然崩潰——出於羊群心理,眼見其他銀行倒閉的人們,紛紛擔心自己存款的銀行也步其後塵,於是爭先恐後的要把自己手中的存摺換成綠油油的美元,由此造成了更大規模的災難性效應。

繼銀行和個人儲戶之後,下一個被衝垮的就是工廠和企業了。出於融資的原因,企業和銀行無疑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銀行的垮台使得企業也隨之喪失了大筆的資金來源,最終不是關門倒閉、就是瘋狂降薪裁員,而這無疑都導致了大量的生產損失和人員失業。農業同樣遭到了浩劫:城市居民的紛紛破產,使得其對農產品的需求量直線下降,農場主即便是以坷垃價處理產品都找不到買家,最終只能是虧得血本無歸。數以百萬計的畜類被宰殺,成山成片的果林被伐倒;縱貫美國的密西西比河泛起了乳白的銀色,那是無數牛奶被倒入其中的結果!

僅僅一個月內,美國股災所造成的直接和間接損失就超過1000億美元,比協約國欠美國的戰爭債務還多出4倍有餘。數以千計的人崩潰自殺,紐約的高樓大廈上,平均每隔十幾分鐘就有一人從樓頂飛躍而下。當地居民對此已經變得日漸麻木,根本不為這每天都會出現的眾多死者感到惋傷,實際上,他們連自己的生活都已變得難以為繼,哪裡還顧得上與自己素不相識的人的死活?

美國這場經濟災難在第一時間裡就波及到了德國。因為當前德國經濟繁榮的前提,是建立在從美國那裡借來的外債的基礎之上的;一旦新債斷絕,舊債到期,德國金融結構就無法承受這種負擔。此外,身為資本主義世界絕對龍頭的美國一旦出現總蕭條,那麼其急劇萎縮的對外貿易總額,就會像流感似的將這份蕭條傳染到所有與之有貿易來往的國家之上,而德國無疑是遭到危害最大的那批受害者之一。這種傳染是強制而不講道理的,不管該國有沒有惡性經濟泡沫,其經營對外貿易的銀行和企業,都會因為國外合作方的倒閉而喪失市場,最終使得整個國家都會在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中,出現與外國傳染源相同的蕭條癥狀!

由於後一個原因,整個資本世界便也都不可能在這場風暴當中獨善其身。無論是與其有着海量直接貿易的英國、日本,還是如智利、葡萄牙這種與美國沒有直接往來的小魚蝦,都遭到了1929年這場歲末寒風的嚴重影響。亞洲和非洲同樣未能倖免,這些身為歐洲的殖民地或是勢力範圍的地區,同樣被宗主國的蕭條所感染,生產總值和民眾生活水平都隨之大幅下滑。

這個星球上唯一沒有遭受這場經濟危機波及的,只有橫跨亞歐大陸的蘇俄。由於其一直遭到資本主義世界的聯合封鎖,除了和德國有少許經貿往來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對外貿易,當席捲整個世界的大蕭條來臨之際,蘇俄自然也就因禍得福的置身了事外。

燈火輝煌,觥籌交錯,位於漢堡市內的一座古樸庄肅的別墅型建築中,其主人魯道夫已經在大擺家宴,為自己的弟弟瓦爾特洗塵接風。方彥同樣滿面含笑地坐在座位上,心中的喜悅之意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儘管相別了整整十年,彼此間的容貌也在歲月的侵蝕下有了相應的改變,但身體內流淌着同族血液的親人,仍是在見面的第一刻,就將彼此的名字歡笑着大聲呼喚而出!

“魯迪!”瓦爾特用已經有些生澀的德語腔調顫聲開口,猛然和自己的兄長熊抱在了一處,方彥清楚地看到,自己便宜老爹的眼角已經泛起了不折不扣的淚珠。過不多時,瓦爾特又用驚嘆感慨的目光打量了方彥一會兒,並同樣用親密的相擁來宣洩心中的激動。時過境遷,曾經的幼齡孩童早已長大成人,在得到了令普通人無比稱羨的中尉軍銜的同時,也和心愛的少女一道獲得了神父的祝福。

闊別太久的兄弟見面,彼此間的話當真是說都說不完,當晚魯道夫二人便像40年前那般聯床夜話,房間里的燈一直亮到凌晨4時才熄滅。清晨8時起床後,他們竟仍舊是精神奕奕,不斷向對方敘述着自己在這些年裡的經過。談到緊張處,儘管二人已經知道彼此定然是化險為夷,但臉上仍是神情緊張,為對方的情形捏了一把冷汗。不知不覺間,因長期分別而在他們兄弟當中存在的那一絲隔閡,已經隨着二人的傾心交流而徹底不復存在了,即便是方彥也感到心生溫暖,對瓦爾特的信任再沒有了任何的折扣。

“瓦爾特叔叔,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安排?”等到交談的熱度稍減,方彥道出了這個最為關鍵的問題。瓦爾特回國之後顯然不能無所事事,這與他的初衷和意志都南轅北轍;然而以他目前這個“偷渡者”的身份,又不能過於高調的在德國社會中出現。畢竟他這號人物已經在德國消失了10年,如果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布羅姆家族的企業當中,不禁缺乏足夠的鋪墊,也難保大洋彼岸的美國人不會注意到這裡的動靜。當前,美國人好不容易才將“亨利·科爾”的人間蒸發判定為跳海自殺,其金字塔騙局也因為股災的掩護而意外的沒有被拆穿,可以說是再理想不過的完美收場;如果因為之後的事情露出了馬腳,那可真是太過不值了!

瓦爾特神情凝重,徐徐說道:“這件事情,我從橫跨大西洋的海上之旅中就已經開始考慮了。目前的我並不適合立即為家族做事,必須要有一段時間來進行緩衝。我準備先去列寧格勒的弗雷亞那裡,等過幾個月再返回國內。到時候我的履歷已經被編寫完全,再回國也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方彥微微一笑,道:“瓦爾特叔叔,我現在倒認為你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加入國家社會主義民族工人黨,重新走上從政的道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