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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爾多臨時政府官邸里,魏剛在一旁冷哼道:“一隻螞蟻還想撼動大樹,這是我聽到的最可笑的夢話。夏爾-戴高樂,他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一個剛剛才邁入將官階層的小角色,光是在法國軍隊里就至少有300人比他的資歷更高。再算上政界人物,他的排名根本不入流,就這種貨色也配在國外另立政府?”

貝當神色平靜,語氣間絲毫沒有那種權柄被人質疑挑戰的憤怒:“丘吉爾先生也是沒辦法了。雷諾去職後,他在我國國內已經找不到任何代理人,現在戴高樂去投奔他,他也就沒得選擇,只能先湊合著把流亡政府的招牌立起來,在名義上與我們分庭抗禮。否則的話,他就連一點干預法國的能力都沒有了。”

“戴高樂也真是愚蠢,竟然選擇去尋求英國的幫助,他這麼做無異於同死屍結成一體,根本不可能成功。最多3個月內,英國就會像小雞一樣被德國掐斷脖頸!”魏剛臉上譏嘲之意更甚,毫不留情地開口道,“這種繼續戰鬥的論調,最多只能煽動那些心智浮躁的年輕學生。各殖民地的總督是絕對不可能買賬的。”

“或許在個別地區,總督可能會迫於周邊英國殖民領的壓力而選擇與我們脫離,但這不足以改變大局。”貝當語氣淡然,透露出一股絕對的自信。他與戴高樂的威望差距簡直有如雲泥,後者在倫敦另立中央的舉動不過只是一個小插曲。別說法國民眾不會認這個海外偽政權,就連標榜自由民主的美國人,也不可能承認戴高樂這個區區准將為法國正統。現在令貝當難受的,還是近在咫尺的德國大軍。自己的停戰請求發出後,德軍竟是充耳不聞,只管繼續向法國腹地突進猛衝。

希特勒到底想怎樣,難道他真的不想同我們議和,要把法蘭西趕盡殺絕么?可是德軍在巴黎的表現並不是這樣啊?貝當心情漸轉凝重,蒼老矍鑠的眼眸只是盯着牆上的作戰地圖。見此情景,魏剛已明白了自己搭檔的憂慮,不緊不慢地道:“德國人應該是想把我們在馬奇諾防線上的最後一支成建制的集團軍吃掉,之後再來談停戰項目。儘管那只是50萬缺乏裝備、訓練不足的二三線人員,但畢竟也是一支編製齊全的軍隊。不把他們關進戰俘營德國人是不會放心的。”

貝當眉頭微皺,嘴唇動了動又沒有出聲,魏剛徑直接過了他的話頭,淡淡道:“我已經向前線下令,允許部隊在即將遭受巨大傷亡之前向德軍投降。既然局勢已無法挽回,死拼下去除了會流更多的血、並讓德國更恨我們之外,不會有任何益處。哦不,這麼做最終獲益的是英國人,他們做夢都想着讓4千萬法蘭西人民與德軍同歸於盡:用屍山血海為祭品幫助他們重新拾起日不落帝國的王冠。”

“法蘭西絕不會再為自私蠻橫的英國流一滴血。”沉默片刻,貝當慢慢開口,雖然沒有明說,但話中之意卻對魏剛的做法給予了充分肯定。英國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實在太令人失望,其對陸地戰場的貢獻甚至還不如比利時,即便法國上下有不少明白人,但也會忍不住生出“正是英國的自私留手才導致陸戰失敗”的念頭。這種情況下,魏剛的這道消極抵抗命令就也變得毫無問題——法國再不會為聯盟承擔任何戰爭義務。

“此外,我還聽說希特勒正邀請阿爾卑斯山那一邊的,一個趁火打劫的強盜國家的領袖前去商討停戰事宜。估計在他們沒有達成一致結果前,德軍也是不會停止行動的。”魏剛嘴角勾起幾分不屑,連提及意大利這個名字的意願都欠奉。貝當聞言,蒼老的容顏上難得露出微笑,他呵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嗚……”列車嘶鳴,從廣袤的原野上飛馳而過,當中一節裝潢豪華、宛如宮殿的特製車廂里,墨索里尼神色黯淡的坐在沙發里一動不動。茶几上擺放的咖啡已經熱了好幾次,可墨索里尼卻始終沒有要伸手碰它的意思,他目光中閃動着複雜的情緒,羞愧、沉鬱、緊張、失落……宛如潮水般將他的內心淹沒。

8天前,意大利向英法發表了宣戰公告,彼時的墨索里尼可謂志得意滿,認定法國南部省份已是唾手可得。由於前線主力盡數崩潰,法軍在阿爾卑斯山一線只剩下6個不滿員的師聊作防守,而意大利卻在那裡集結了自己最優秀的32個師,足可以投鞭斷流之勢將這支敵軍擊敗。然而,最終的結果卻令全世界都大跌眼鏡,只是與德軍那震驚全球的史詩大捷不同,意軍已淪了所有人盡情奚落的笑柄。

時至今日,陣容龐大的意軍仍然卡在法國守軍的第一道防線前不得寸進。後者沿山構築的簡易工事竟彷彿馬奇諾防線附體,成為了意軍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眼看着德軍如雪崩狂潮一般橫掃整個法國腹地,墨索里尼心裡萬分嫉妒和焦慮,然而無論他如何催促怒斥陸軍參謀部,意軍在前線就是不能前進一步!

6月17日,當法國請求停戰的消息傳來,墨索里尼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蔫了下去,再沒有了宣戰前的風發意氣。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是以這種結果完成了歐洲大戰的首秀:被寄予厚望的陸軍面對區區6個不滿員的法國師卻無計可施,使整個意大利都灰頭土臉、顏面掃地。倘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關鍵德軍卻在同一時間對法軍大殺特殺,俘虜多到幾乎容納不下——兩相對比,意大利登時就受到了1萬點暴擊傷害!

因此,當希特勒向墨索里尼發出電報,邀請他到慕尼黑商討法國停戰問題時,墨索里尼尷尬羞慚無已,幾乎就想要拒絕與希特勒會面。要知道戰爭爆發前,墨索里尼曾對意大利的軍事力量大吹大擂,他本人更是以希特勒的前輩先驅自居,來往交流間都是一副驕傲自矜的姿態。現在在這種情況下去見希特勒,豈不是自取其辱?

然而墨索里尼終歸還是個政治家,為了國家利益捨棄一些顏面完全不是回事。縱使心裡有萬般沉鬱和不甘,他還是帶上了外交部長小齊亞諾,搭乘專列北上慕尼黑。只不過在旅途中,墨索里尼無比憂心自己能在談判桌上獲得的事物——這場戰爭是希特勒單槍匹馬贏得的,意大利這個無能的遲到者又能分到多少好處?

“領袖,您打算在德國元首面前提出哪些停戰條件?”小齊亞諾打破了車廂里的沉寂,出言詢問道。這件事情是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標,然而墨索里尼從上火車伊始就像木頭似的枯坐,完全不為即將到來的兩國首腦會面做準備。雖然小齊亞諾十分同情自己岳父的不安處境,但後者也要分得清輕重緩急!

墨索里尼身軀微動,黯淡的眼眸中漸漸泛起了幾分神采。他用咖啡潤了潤乾燥的嘴唇,徐徐開口道:“我想佔領法國東南部、和沿海的4個大區,以及科西嘉島,收取到足夠抵消此次軍事行動的佔領費,並讓法國艦隊投降。法國人手裡的新式戰艦數量不比我們少,只要它們存在一天,地中海就不能被我們完全掌握。”

小齊亞諾靜靜看着他,墨索里尼在自己女婿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低,眼神越來越心虛,最終默然不言。其實,墨索里尼心裡也很清楚,自己這番獅子大開口的要求能夠被滿足的幾率無限趨近於0。這麼做的目的只是在漫天要價,並期望希特勒能夠坐地還錢,而不至於一毛不拔罷了。

面對小齊亞諾目不轉睛的注視,墨索里尼在堅持了半晌過後終於放棄,瓮聲道:“好吧。我的底線是佔領包括馬賽和土倫在內的羅尼河流域,並使科西嘉和突尼斯非軍事化。至於法國艦隊,我也只要部分新式艦艇,如果戰列艦分不到的話,接收幾艘巡洋艦也不是不行。”

小齊亞諾內心苦笑,難道這個要求就能被希特勒接受么?要知道,馬賽可是法國僅次於巴黎的第二大城市和最大的海港,其工業經濟之繁華富庶,絲毫不亞於有着“意大利之星”美譽的米蘭都會區。誰控制了這裡,就等於養了一隻下金蛋的母雞。

而土倫則是法國海軍的母港,各種工廠、設施、以及倉庫儲存都是法國人幾十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倘若意大利能在戰場上贏得足夠漂亮的勝利,這兩處地方都還不是不能向德國爭取,可現在,意大利何德何能索要這些地區?

至於瓜分法國海軍戰艦,小齊亞諾也覺得沒什麼前景。畢竟意大利對於戰爭的貢獻實在太過難看,而法國海軍又並未像陸軍一樣失敗,其最終命運還指不定會是什麼情形。更何況,撈幾艘船又算得了什麼?對於國家而言,真正有價值的永遠是土地、資源、人口、和工廠,這些才是一個大國屹立於世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