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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陛下不幸抱恙,今日朝事由禮部尚書杜宥主持,諸卿有事早議、無事退朝。”

十月十八,在皇宮內的宣政殿中,大太監高和在朝事前尖着嗓子說道。

聽聞此言,殿內諸臣毫無異色,彷彿對大太監高和那句「陛下不幸抱恙」無動於衷,其中有幾位朝臣,在瞥了一眼空置的王位後,無聲地搖了搖頭。

唉,那位陛下又病了!

短短十來天內,那位陛下病了三回,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第一回腦殼疼、第二回肚子疼,第三回這次,索性連借口都懶得找了,直接籠統地說什麼「抱恙」,這讓殿內諸大臣表示心很累。

“杜大人?”大太監高和示意禮部尚書杜宥道。

杜宥看了一眼高和,在暗自搖頭後,走上前幾步,面對着滿殿的朝臣。

在沉默了大概數息後,他表情有些古怪地說道:“真乃我朝不幸,僅隔兩日,陛下再次不幸抱恙……”

這看似沉痛,實則調侃、嘲諷意味居多的話,讓殿內有些大臣忍不住輕笑出聲,但隨即這些人便意識到場合不對,立刻就收斂了笑容。

而此時,禮部尚書杜宥的話也迎來了一個轉折:“……然而,這也是考驗我等臣子的時候,目前我大魏正值興旺之時,希望列位恪盡職守,盡自己作為臣子的本分,使國家變得更加強盛。”

“謹遵杜大人教誨!”

諸朝臣拱手說道。

此後,杜宥環視眾臣,說道:“諸位大人有何事要議?”

聽聞此言,戶部尚書楊宜站了出來,拱手說道:“杜尚書,戶部有三事要奏。”

“請講。”杜宥說道。

見此,楊宜便從懷中取出三份奏表,口中正色說道:“第一樁事,新都雒陽的建造工程,已於十日前正式動工,這是我戶部左侍郎崔璨大人所呈的奏表……”

禮部尚書杜宥走到楊宜面前,伸手接過後者遞來的奏章看了幾眼,微微點了點頭。

“第二樁。”將第二份奏表遞給杜宥,戶部尚書楊宜又說道:“這份是來自「成皋關」的奏表,據「成皋令」所稱,在近半個月內,已有數千名來自滎陽、宅陽、鄭城、卷縣等地的百姓遷往川雒,「東民西遷」之事,效果斐然,下官以為,我朝廷當儘快在雒城設置「令尹」,方便引導遷移之民在三川郡落戶,另外,需謹慎遷民與當地川民發生口角之爭……”

禮部尚書杜宥接過奏表,攤開掃了兩眼,微微點了點頭。

“第三樁。”

此時,戶部尚書楊宜將第三份奏表遞給杜宥,緊接著說道:“為方便運載建築物資,我戶部懇請朝廷允許增造船隻,現有的船隻數量,不能滿足新都雒陽建造事宜是全國鋪設路網的建設……”

禮部尚書杜宥接過奏表瞅了一眼,隨即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楊宜:“新增兩百艘?”

“這是必要的!”戶部尚書楊宜肯定道。

杜宥點點頭,環顧各部的尚書大臣問道:“各部可有何不同看法?”

吏部尚書鄭圖、兵部尚書陶嵇、刑部尚書唐錚以及工部尚書孟隗等幾人相繼搖了搖頭。

其實在這幾件事上,吏部、兵部、刑部的話語權很小,杜宥也只不過是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心態隨口問問,既然各部尚書皆無異議,那麼這件事,朝廷當場就做出了決定。

此後,工部尚書孟隗也站出來,代表工部希望朝廷放寬用錢的尺度,畢竟近段時間魏國在國內的種種大工程,主要負責部府、司署,就是工部與冶造局,但是工部的官員認為,戶部那些吝嗇鬼在錢款用度上卡地太緊了,以至於工部有許多工作無法展開,因此,工部尚書孟隗希望戶部能配合他們工部的作業。

再然後,就是戶部尚書楊宜與工部尚書孟隗兩人的日常互懟,前者指責後者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後者指責前者是吝嗇的守財奴等等,對於這種口水仗,諸朝臣已經見怪不怪。

不得不說,如今工部在朝廷六部內的地位已非當初可比,作為發展國內建設的急先鋒,工部根本不虛戶部這個曾經的朝中大佬,甚至,戶部漸漸淪為工部予取予求的錢袋子。

而至於這場口水仗的結果嘛,就是工部尚書孟隗心滿意足地又拿到了一筆款項,讓戶部尚書楊宜的面色變得相當難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魏國目前的大勢就是發展國內建設,也就是說,朝廷其餘各部都要無條件配合工部與冶造局的作業。

“退朝!”

大概半個時辰後,見諸大臣商議國事已畢,大太監高和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隨即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宣政殿——他還要趕着去侍奉新君趙潤左右。

而此時,朝中諸大臣們朝着空空如也的王位拜了一拜,隨即亦紛紛離開了宣政殿。

離開時,這些位大臣笑容可掬、談笑風生,這個說「今日天色不錯」,那個說「今日楊、孟兩位大人的嘴皮子仗當真精彩」,至於「王位上空空如也」這個話題,卻是誰也沒有提及。

不得不說,魏國朝廷的官員們,還真是完美地做到了「國君在與不在一個樣」,縱使國君趙潤不在場,這些朝臣照樣有條不紊地完成了朝議事宜。

在這種情況下,不免讓人產生遐想:既然朝廷能完美地處理國內的政務,那麼新君的作用又是什麼?吉祥物么?

當然不是,其他歷代君王姑且不說,至少在這一代,新君趙潤的最大作用,就是給予諸大臣心安——只要知道這位曾橫掃中原的陛下站在背後,縱使在朝議上瞧不見這位陛下,朝廷諸大臣們亦感覺無所畏懼。

反過來說,作為國君的趙潤,他日後想要再離開大梁,恐怕也是幾乎不太可能了。

告別了同僚,禮部尚書杜宥走向垂拱殿,一路上,笑容可掬地與路過的禁衛軍巡邏隊點點頭打着招呼。

近段時間,杜宥的心情很好,雖然先王趙偲的駕崩固然讓他十分傷感,但這位先王后繼有人,繼承王位的太子趙潤,在他看來乃是一位雄才大略甚至超越其父的雄主,再加上他魏國目前致力於發展國內建設的勢頭,縱使杜宥都無法想象,待五年、十年之後,他魏國會強盛到何等地步。

唯一遺憾的是,新上位的新君頻繁抱恙,這真是叫人揪心。

然而更揪心的,倘若這會兒他到御花園轉一圈,准能看到那位身染怪疾的新君懶洋洋地躺在懶椅上,悠哉悠哉地曬太陽……

考慮到自己還想為國家、為那位新君再效力幾年,禮部尚書杜宥決定無視這件事。

反正,只要那位陛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待在皇宮內,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甚至於,稍稍妥協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哼着不明就裡的曲調,禮部尚書杜宥來到了垂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