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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啊——”

在平陽城南二十里處的戰場上,數萬楚國糧募兵與數萬齊國技擊士兩股人潮湧到一起,彷彿驚濤拍石。

雙方皆毫無陣型可言,也沒有弓弩手協助壓制對方的軍勢,彷彿回歸最原始的戰爭方式,縱使是鴉五這等精銳,在這種混亂的戰場也難免心生緊張。

要知道這可不是與魏國的士卒協同作戰,沒有那些魏國的刀盾兵保護他們,為他們吸引敵軍的注意,而他身邊又沒有許多的青鴉眾相助,單憑他們三人,想要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上存生,說實話這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

好在齊軍這邊的技擊士大多頗為悍勇,是的,這群拿賞金的僱傭兵,在金錢的誘惑下,展現出了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戰鬥力,看似一盤散沙,但是,居然能隱隱擋住了楚軍的攻勢。

只是,似這般毫無協從性、毫無配合的戰鬥方式,真能擊敗楚軍么?

鴉五冷眼旁觀。

果不其然,在戰鬥打響約一炷香後,齊軍的技擊士這邊,就難免逐漸落入下風。

這並不奇怪,雖然說技擊士此番面對的,也只是楚國壽陵君景雲麾下的糧募兵,跟技擊士一樣的雜兵,但別忘了,這支糧募兵跟隨壽陵君景雲與邸陽君熊瀝打完了「齊楚東海郡戰役」,雖然談不上蛻變為精銳之師,但怎麼說也擁有了些大規模戰場上的經驗,而相比之下,齊國的技擊士初次接觸這種戰場,怎麼可能立馬就適應過來?

鴉五看得清清楚楚,在戰鬥的一開始,齊軍技擊士這邊湧現出不少個人能力頗強的草莽遊俠,比如有一名劍士,雙手操持着長劍與盾牌,竟孤身一人殺到楚軍的隊伍中,大殺特殺,幾乎無人能當。

可一炷香之後,這名劍士卻早已變成了屍體,被兩軍士卒踐踏在腳下。

對此,鴉五絲毫不為那名劍士感到可惜,反而覺得此人愚蠢至極:草莽遊俠的戰鬥方式,如何適用於這種大規模的軍團戰爭?須知人力終有窮盡之時,縱使是廉駁、伍忌、暴鳶、姜鄙、蔡擒虎、項孌、田武這等當世的猛將,也無法單憑一己之力決定勝敗。

因此理所當然,那些自以為武藝精湛,在打鬥打響時就在楚軍面前逞威風的草莽遊俠們,最終難免都落得個戰死的下場。

說白了,在這種戰場上,你越是表現地惹眼,那就死得越快,正因為非常清楚這一點,鴉五與他兩名青鴉眾始終表現得毫不出彩,只跟隨大隊人馬行動,隨波逐流,也不逞強好勝,甚至於在感覺到危機時,鴉五甚至會提醒兩名青鴉眾原地滯留,自有那些被優厚的賞金沖昏頭腦的蠢貨會接替他們往前沖。

當然,這些蠢貨最終都難免死無葬身之地。

『唔?』

忽然,鴉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因為他忽然看到,在他身邊不遠處,有幾名技擊之士,居然擺出了正規軍的「伍隊陣型」。

所謂的「伍隊陣型」,即是以「伍」作為單位,由兩名士卒負責主攻,兩名士卒負責協從,伍長則居中指揮戰事。在前方兩名士卒感覺疲憊的時候,後方兩名士卒立刻頂上接替同伴的位置,讓同伴有得以喘息的機會。

而作為隊伍核心的那名伍長,除了負責指揮以外,也負責隨時支援身邊的四名同伴。

這種五人陣型,是各國正規軍慣用的陣型,尤其是魏國的軍隊。

絕非信口開河,若是魏國的五人隊伍擺出這種陣型,其威力是相當可怕的,尤其是魏國軍隊憑武力上位,居中的伍長一般都要比尋常士卒強悍幾分,這使得周圍四名士卒陷入苦戰時,居中的伍長很有可能衝出來殺一波,直到精疲力盡,或者解除危機,再回到隊伍中,在指揮四名同伴的同時,藉機恢復體力。

『……正規軍士卒?』

鴉五心中不禁感到驚奇,在與身邊兩名青鴉眾知會了一聲後,三人朝着那幾名彷彿是正規軍出身的技擊士靠攏。

那幾名彷彿是正規軍出身的技擊之士,其核心是一位目測四旬上下的老卒,身材魁梧,左眼有一道疤痕,怎麼看都凶相畢露。

不可思議的是,此人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上,居然還能發現鴉五等人的意圖,示意他的同伴將鴉五等人接納到這個小隊伍當中。

“你們三個,去接替我的兩名同伴,劉石、張合,你們退下來。”傷疤老卒低聲喝道。

『混賬,居然讓我們頂上前去……』

鴉五心中暗罵一句,他哪裡會猜不到這名傷疤老卒的心思,無非就是拿他們當炮灰用,藉此讓其兩名同伴得到喘氣的時機罷了。

但考慮到在這種混亂的戰事中,唯有跟這種正規軍出身的老卒抱團才能有更大的存活機會,鴉五隻能咬着牙接受,帶着兩名青鴉眾頂了上去,頂住了從對面而來的楚軍。

說實話,青鴉眾的武力,並不能完全體現在這種大規模戰場上,在這種戰場上,可能五名青鴉眾的作用還不如五名訓練有素的魏國士卒,不過好在他們面對的只是楚國的糧募兵,一幫被徵募的楚國平民,也並沒有接受過什麼嚴格系統的訓練,因此,鴉五等人的壓力倒也不是很大。

畢竟,那名傷疤老卒與他的同伴雖然拿他們當炮灰用,但好歹也會協助他們,至少不會使他們同時陷入複數敵卒的進攻——這種配合,才是士卒在沙場上真正能提高生存幾率的關鍵。

“咦?”

可能是注意到鴉五等人殺人技藝凌厲,那名傷疤老卒眼中露出幾許驚訝,片刻後,他吩咐他兩名同伴道:“劉石、張合,你們替這三個小兄弟擋上片刻。”

他兩名同伴聞言點頭,再次上前接替了鴉五等人,其中一人還笑嘻嘻跟鴉五打招呼:“小子,不錯嘛!”

而此時,鴉五三人早已是精疲力盡,氣喘吁吁。

他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戰場上,體力流失的速度異常的快,尤其是當身背後並沒有可以依靠的友軍士卒時,那種彷徨無助的感覺,大大刺激了緊張感,讓他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浪費了許多的力氣。

在退到隊伍當中之後,在鴉五等人趁機抓緊時機喘氣的時候,那名傷疤老卒問道:“小子,你們從哪來?”

鴉五當然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深意,立刻說道:“俺們三個,是魏國商水軍出身。”

“魏國商水?”疤痕老卒聞言微微一驚,正要說話,就見前面那個叫做劉石的士卒笑着說道:“喲,老昌,你碰到同袍了。”

“少廢話!”被稱作老昌的疤痕老卒低罵一句,低聲喝道:“注意前方,戰場上分心,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嘿!”那劉石撇嘴笑道:“這種烏合之眾,豈能殺得了我?”

而此時,老昌已不再理會劉石,對鴉五介紹道:“正如那小子所言,我曾經亦是魏國出身,魏國鎮反軍龐煥將軍麾下,十一營六帳的百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