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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玉鳳已將白瓷杯擱在床頭紫紅漆的雙層梨花小几上,抽出手帕拭了拭唇道:“我可是聽老新安伯夫人親口說的,當時老夫人那口氣,嘖嘖!”

她輕輕推了凌妝一把:“妹妹不信?”

凌妝笑道:“自然信的,勛貴之間,尤其女子之間,若不是真心誠服,哪裡願說別人的風光事。”

葉玉鳳頷首:“正是呢,老新安伯夫人說起來,只有羨慕惋惜,倒不曾有半分妒嫉。”

凌妝這才想起老新安伯夫人是誰,問:“就是柯總甲府上的前一代老封君?”

“可不是,上一代是五世最後一代襲爵,如今柯家,最高的官兒是大房的二老爺,做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也有幾個從科舉出身的做了地方上的知府縣令,柯總甲是六房旁支,才會出來擔這個營生。”

“姐姐跑題了。”凌妝提醒一句。

葉玉鳳才道:“還不是妹妹問的!那年的花神會上啊,趙王元妃扮的是十二月水仙花神甄宓,艷壓群芳,趙王當場為她做了一首《凌波賦》,裡頭有句‘浥芳露兮,楚楚生姿’,我倒還記得。”

凌妝覺得她能記得這個頗不容易,並不敢打趣,只是目光湛湛。

葉玉鳳努嘴道:“妹妹是不是奇怪我這寫不了幾行字的人竟然記得這個?哈哈,原是老新安伯夫人堂上就擺了那麼兩盆水仙,左邊一盆鐫着浥芳露兮,右邊一盆就是楚楚生姿,醒目着那,害得我老往兩盆水仙上看。”

凌妝不禁也被逗樂了,對美麗的趙王元妃起了興緻,問道:“趙王就是這麼娶的她?”

“趙王見了她,就一病相思,央求母親德妃娘娘出面向皇上求恩旨賜婚,其實當年看上她的多了去,魏王爺也有意,不過趙王是求娶元妃,魏王是求娶側妃,都求到老皇爺面前,老皇爺一合計,如此佳人,自然選做了趙王正妃。”

凌妝道:“嗯,好像皇太孫就出自趙王元妃。”

葉玉鳳拍了下掌道:“扯遠了,咱們是說那蘇錦鴻么?怎麼掰扯這麼遠?”

凌妝這才從佳人的傳說里回到現實,“姐姐方才說到蘇公子戀慕雲城郡主。”

葉玉鳳道:“丹郡主病中的時候,也想親眼見到兒子成親,好不容易說動了溧陽公主去趙王府提親,誰知卻叫趙王夫婦給拒絕了,這拒絕的情由也簡單,只說雲城郡主格外得皇上喜歡,親事須由皇上定奪。”

凌妝猜想:“後頭丹郡主就歿了,未曾為蘇公子定親。”

“嗯,這蘇公子潔身自好,口碑不錯,求親不成,也沒聽見傳出別的風流韻事,聽說連房裡人也沒一個,用的俱是小廝。妹妹須知道,單衝著沘陽王和魯王,不少勛貴也看得上他,不知是對雲城郡主一往情深,還是單為母親守孝的緣故,竟至如斯。”

這個凌妝以前也聽說過,她觀蘇錦鴻倒沒有什麼隱疾,若能做到如此,心性自然值得佩服,可是,他求娶自己也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葉玉鳳見她低頭沉思,忽然回過味來,結結巴巴道:“妹……妹妹,不會是……”

凌妝疑惑地點點頭:“故而我覺得不可思議。”

“哎呀!”葉玉鳳居然大喜,“那真是大好事。”

凌妝奇:“姐姐不知我的事還罷了,知道了還說大好事?我已是嫁過人的婦人,怎麼配得起勛貴?”阮岳的事實在太難以啟齒,她只想一輩子爛在肚子里,不提也罷。

葉玉鳳含笑細細打量她,面琢玉蕊,靨燦米分桃,唇綻櫻瓣,齒含榴香,便道:“我實想不出當年趙王元妃的美貌,但是對着妹妹,總覺得天下至美當如是,少年郎喜歡上了,哪管門第前程,便是我家郎君,娶我的時候還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妹妹快別想多了,這麼好的親事,萬萬應下來是正經。”

“自己事自己知,怎能去玷辱郡主家的門楣。”喜歡不喜歡,不合女子提在口上,凌妝主觀上自沒那個概念,只拿這個推搪。

葉玉鳳卻有些急了:“聽妹妹口氣,倒是下決心拒親的意思。女兒家青春能得幾華年?不乘着春花燦爛時攀個好的嫁了,偏要去俯就世間腌臢男子么?”

雖然葉玉鳳想得淺,但確實也是大實話,一通話居然比連氏張氏還管用些,倒叫凌妝迷糊起來。

葉玉鳳是個務實的人,蘇錦鴻的底細,她也就知道這些罷了,但不論怎麼說,他有一個親王、許多郡王舅父,尚且有幾個郡主姨母,就是國子監的老爹擺出去,也很有面子,一大家子的轉彎親算起來,在京里人脈頗為通達,既與凌妝稱了姐妹,自然盼她嫁好些,當然對自己也是有益無害。

想透了這層,她使出渾身解數極力勸說,直至凌妝答應考慮,方才鬆了口氣告辭。

連着幾日暴雨,尤其入夜時分,滴滴答答打在芭蕉上,令喜雨的凌妝得了好眠,漸漸養好了身子。

好消息也隨着這場夏日大雨湧入了凌家。

最大的喜事當數魯王世子容毓祁果真請到了赦免的聖旨,於七月初三傳到刑部,凌家又出了不少銀子,蘇錦鴻上下打點一番,據說已快馬加急送往嶺南。

蘇錦鴻成了凌家的第一貴人,時人講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是這樣的大恩,這回便是殺了連氏,她也不會依着女兒的意思亂來了。

凌妝還指望蘇老爺和徐夫人會反對,誰知那頭剛得了准信,便挑了七月七遣媒人攜蘇錦鴻的庚帖上門說親。大殷無功名在身的士人只行三禮,納彩、問名、請期都做一回,連氏卻是怕夜長夢多,恨不能當晚就將女兒嫁過去的,喜沖沖交換了庚帖。

媒婆乾乾脆脆從袖袋裡掏出近期的曆日,請連氏過目。

連氏與連呈顯夫婦商議一番,覺得女兒年已十八,蘇錦鴻也十九了,沒必要學人留着女兒,便從中挑了個頗近的日子,正是重陽佳節。

媒婆得了個大紅包,喜這趟營生容易,笑得見牙不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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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莫名其妙定了,別罵我,劇情就是這樣滴,頂鍋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