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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小兔兒,是個倔強孩子。”凌妝三言兩語將此事說與太子,嘆道:“從前我就耳聞軍戶苦,卻不曾想到苦成這般,這是官逼民反哪。”

容汐玦點點頭,俊面上也浮起凝重:“不日平寇番即將起行,正好授意他們留意民生疾苦,轉報回宮,你我閑來無事,也多去走走看看罷。”

陶錫看到皇太子時已激動莫名,此時拜在地上,哽咽道:“小的替窮苦人家謝元聖太子大恩!”

容汐玦聽凌妝言語中頗推崇這後生,微微露出笑容問:“除了做飯,你還會做什麼?”

陶錫大聲回道:“小的會殺敵,會打仗。”

容汐玦想了想,似乎每個士兵都會這個,也就不說話了。

凌妝道:“以妾愚見,軍戶制度要大改,若真要屯田,也須消除盤剝才可行。”

容汐玦牽起她的柔胰失笑:“阿眉快成女諸葛了,此事交於上官先生去辦罷。”

凌妝自然不會駁斥他的話,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上官攸新建了軍知院查辦貪官已經忙得不可開交,近一個月來連到東宮的次數都有限,哪裡還會管這檔子事。

小兔兒依偎到陶錫身邊,一雙純真的眸子一忽兒盯着容汐玦,一會兒盯着籃子里的饅頭雞蛋傻笑。

陶錫摸着他的頭,只管瞧着皇太子,還無法從震撼中拔出來。

劉通等人圍攏,捎帶問了陶錫幾句摸清原委,大喇喇道:“要幫這娃娃,有何難的。”從腰上摘下錢袋子,看也不看。全扔過去。

陶錫手忙腳亂地接住,向小兔兒道:“快謝謝燕國侯賞銀。”

小兔兒似乎還有些摸不清狀況,卻乖順地跪下要磕頭。

小孩子的動作遲緩,凌妝上前扯住了,對陶錫道:“給他裝些食物好生送回家,既然你說他娘不管他死活,銀子你先收着。得便了。我去瞧瞧再說。”

劉通便搖頭道:“娘娘終是婦……心軟!咳咳……天底下吃不飽穿不暖的多了,都照這麼管,哪裡管得過來。”

他說話隨意慣了。一句婦人之仁差點脫口而出,還是以咳嗽掩飾過去的。

容汐玦冷冷橫了他一眼。

劉通訕訕往後退,給前軍副將樓大木使眼色。

樓大木趕緊上來打岔道:“伙房準備了些美食美酒,請元帥和各位將軍帳中飲酒。”

陸蒙恩聽見飲酒就高興。正要答應,容汐玦卻道:“在此飲酒有何意趣。我陪妃子出去走走,爾等自便。”

檀石槐軍如今有兵部罩着,不缺吃穿,凌妝確實也覺沒什麼好看。見容汐玦這麼說,知是依從自己,心裡高興。索性對小兔兒道:“我們想要到你家去做客,可成么?”

小兔兒從來還沒帶過客人回家。可他也知道這些都是貴人,連連點頭。

陶錫奉命幫他提了籃子,校尉們已在裡頭裝滿了蔬菜瓜果和一大刀五花肉。

容汐玦只帶了朱邪塞音和八名隨行而來的廣寧衛隨着那孩子出了轅門,順着草坡向河對岸的村莊行去。

村莊外頭是一望無垠的田野,菜花一片片黃燦燦顯得生機勃勃。這個村子也不小,看高高低低的房子,約莫住了數百戶人家。

小兔兒邊走邊回頭,面帶自豪:“我爹說我們村是鄉里最大的地方,我家就在那顆栗子樹下面。”

凌妝被孩子的樂觀感染,卻也有些奇怪,按理說窮苦人家養不出口齒這麼伶俐的孩子。

陶錫跟孩子親熱得很,牽着他的手提着籃子走得飛快。

小兔兒拉着他小跑,到了村口人就多起來,瞧着他們一行有的好奇,有的疑惑,還有的竟躲到屋子裡去了。

但也有幾個孩子盯着陶錫菜籃子里的肉和瓜果目不轉睛,似乎饞得口水都要滴下來,然後就一路跟在後頭。

越過一道長滿了青苔的石板橋,小兔兒朝一座泥木結構的破茅屋裡喊:“娘,娘,我帶客人回家了,是軍營里的大官人,他們給了我好多吃的。”

屋子裡響起女人的聲音,凌妝心道這必是一位潑婦,誰知卻走出一個容貌清秀,身上拾掇得一塵不染的年輕婦人。

婦人見了屋前一干人,顯然十分意外,怔了半晌,倒不忘施禮:“諸位貴人降臨寒舍,不知所為何事?”

此人說話根本不像個窮家破戶的無知婦人,凌妝一時猜不到原因,淡淡道:“在外頭見了你這孩子,怪機靈的,便來瞧瞧。”

廣寧衛見太子負手四處觀望,並沒有表明身份的意思,也不說話。

婦人勉強笑了一笑道:“家裡地方窄小,外子又重病在床,着實無法招待……”

陶錫有些生氣,將籃子塞進她手裡道:“誰真耐煩去了,不過是看你兒子每日又冷又餓的可憐,咱們……咱們將軍和夫人發了慈悲。”

小兔兒見母親不請客人進去,很是着急,哧溜又跑進了屋。

容汐玦看得無趣,正要叫凌妝離開,屋裡出來個臉色蠟黃的漢子,拄着根拐杖,扶着門框,似乎十分勉強才站得住,朝他們略拱了拱手,氣喘吁吁道:“婆娘無禮,貴人們莫怪,若不嫌棄,還請院子里說話。”

凌妝瞧着他滿面病容,小兔兒着急地頂在他身側扶着,目光熱切地盯着父親,動了惻隱之心,倒想施醫贈葯,怎奈容汐玦一副絕不想進去的模樣,便道:“罷了,陶錫,你把方才劉大人送的銀子給這位大哥,我們走了。”

陶錫將銀袋子送到漢子手上,摸了摸小兔兒的頭,說道:“孩子已經很懂事了,再怎麼也不要打孩子,這些銀子是我們家將軍贈的,趕緊找個好大夫瞧瞧,養好了身子,莫再讓孩子吃苦。”

那漢子接銀在手,淚水頓時湧出,丟了拐杖撲在地上磕頭道:“諸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小人的身子定然是不成了,只這幼子聰明伶俐,糟蹋在咱們這下等軍戶家中,不得改籍,便養大了也是吃苦,將軍老爺夫人們見憐,帶了他去罷!”

說著已是涕淚交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