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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的。”

束玉搖了搖頭,否決了杜安的話,“想做漢堡包的不只你一個。”

“不管是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現在這個經濟社會中,能賺到錢就是硬道理。如果真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就能賺大錢的話,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解放日》呢?”

杜安一點頭,又一搖頭,“你說得沒錯,想做漢堡包的不只我一個,張藝某就做過,所以《英雄》誕生了。”

“除了張藝某外,還有很多人都想要做漢堡包,比如陳愷歌和他的《無極》,但是這些人是做不好漢堡包的——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他們已經習慣了按照生拆蟹肉燴海虎翅這樣的高標準模式來做菜了,你讓他們去做漢堡包,他們所接受的教育、他們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都會讓他們在不自覺中提高對這個漢堡包的要求,將這個漢堡包做的精緻、做的複雜、做的口感豐富。”

“但是漢堡包就是漢堡包,兩片麵包,一塊牛肉,兩片生菜,一片起司,這就是漢堡包,你非要按照自己的習慣往裡面加蟹肉、加魚翅,那就不是漢堡包,而是一個四不像了。你以為你這是有創意、有格調,但其實你被自己的經驗和技術綁架了,你根本就連一個漢堡包都不會做。”

“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好吃的漢堡包,看似簡單,卻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的,更加不是那些連自己都看不清的人可以做的。”

杜安看了看束玉,發現她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是不太明白,於是沉思了一下,換了一個說法:“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笑傲江湖》?”

束玉一點頭,“看過。”

這是金庸先生的經典作品,被翻拍過無數遍的電影電視劇,基本上只要是華人都會知道、看過。

“那裡面有一個理論,叫做無招勝有招,我覺得用在這裡也挺合適的。”

杜安說:“在這個理論中,我認為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分別是先天性的無招,後天性的有招,以及後天性的無招。”

“先天性的無招就是沒有學過任何招數,放在影視圈中,就是一個沒有學習過一星半點影視知識的人,而後天性的有招就是經過後天的努力學習了很多招數,放在影視圈中,就是一個經過了多年院校學習、懂得很多理論知識並且在工作中積累了許多實踐經驗的影視圈從業人員。把這樣兩個人放在一起,讓他們拍一部電影,你認為誰拍得會比較好看?”

這個問題束玉想都不用想就能回答出來:“當然是那個學過的。”

杜安點頭,“沒錯,先天性的無招,是勝不過後天性的有招的,無招勝有招,指的是後天性的無招勝過後天性的有招。”

“所謂後天性的無招,在我看來是後天性的有招的後面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他已經學習過了大量的招數,但是他卻將這些招數全部從腦子裡移出去、忘記,植入他的身體中,從此再沒有固定的招數,他想要用什麼,自然而然地就會從學過的那些招數中摘出自己想要的這部分來使用,而不再拘泥於以前的招數套路的限制,這就是後天性的無招。放在影視圈中,就是一個從業經驗豐富的人在長久的從業中逐漸把理論知識、拍攝經驗等和自己的身體融為一體,把那些本來劃分成不同領域的知識全部化整為零,隨手拈來,到了這種境界,他的眼裡再沒有恐怖片喜劇片這些表面類型的限制,不再要求嚴格謹守電影六要素這種東西,他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條條框框,只剩下唯一的一個概念,那就是‘電影’。”

“在我看來,這就是後天性的無招的境界,只有到了這種境界,才能真轉玩轉電影,想做大餐做大餐,想做漢堡做漢堡。”

這下束玉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漢堡包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好的,更多人做不出漢堡,只是做出了一個四不像來……

她看了看杜安,又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按照你的這個理論的話,那麼導演圈子裡,有哪些人是到了後天性的無招境界的?”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有些尷尬——“後天性的無招境界”?她說這話的時候怎麼覺得這麼羞恥呢……

太中二了。

杜安也沒理睬她的異樣表情,直接大言不慚地回答道:“我算一個,另外的話……其他很多導演都沒有實際接觸過,也不知道他們的水平究竟怎麼樣,所以也不好評判,不過張藝某應該能算半個。他的《英雄》不錯,有點那種味道出來了,但是還不夠跳出來、還是有一些固有的東西在影響着他,只能說半隻腳踏入了這個境界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落寞,就差沒在臉上寫上“無敵是多麼寂寞”了,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聽杜安這口氣,竟然是連張藝某都覺得不外如是!不過束玉也早就習慣了他經常性的吹牛,倒是沒有吃驚,只是擺了擺手,“行行行,你牛。”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次來是問了也白問,9億多海外票房的產生原因只能歸結於一句話——因為杜安牛逼。

“你都快膨脹成一隻氣球了。”

雖然早就知道杜安的為人,但是束玉還是忍不住補充了這麼一句。

杜安低頭一看自己的腰,還拿手去丈量了一下。

“有嗎?挺苗條的呀……”

他丈量完自己的腰圍後抬起頭來就看到束玉搖着頭站起身來,一臉“我受不了你”的神情,看樣子是要走了。

“先別走啊,”

她這要走杜安卻是不讓了,開口將她挽留了下來,“你這找我的事完了,可是我還有事要找你呢,正好你送上門來了,咱們就先把那事給聊了吧。”

束玉剛剛邁出的左腳停在了半空中,然後收了回來,轉頭看向杜安,“什麼事?”

杜安此時已經收起了剛才那一臉洋洋得意的小人模樣,看着束玉認真地反問道:“你不會認為我們的工作到此就結束了吧?”

他不回答束玉束玉也不回答他,同樣反問道:“不然呢?現在《解放日》過30億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就差沒有簽字畫押了吧?”

她還記着30億的事、記着杜安那個沒頭沒腦的誇口呢,現在看到《解放日》過30億不成問題,杜安不會再有金盆洗手的風險她也就放下心來了,其他的在她看來似乎都沒這件事重要——這是杜安從她的表情和語氣中讀出來的信息。

這些信息的讀取讓杜安覺得心中一暖——不管他們在合作上存在着什麼樣的芥蒂,但那都是公事,在私事在個人感情上,兩人還是親密戰友感情深厚的。

杜安沒有將自己心裡的這些話說出來,反而是開啟了嘲諷模式,“只是記掛着30億,那未免也太沒有出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