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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安岑家留給岑二娘和岑大郎的,都不是什麼好記憶。他們兄妹,對那個書香大世家並無留念。

況且,岑大郎要起事,危機重重,禍福難判。她呢,也決定支持他到底。她們兄妹,還是不要回去,把岑家也拉下水了。

萬一失敗,整個岑家都要和他們陪葬。她和大兄雖恨岑家人,但那也只是針對個別人物。他們可沒想連累整個岑家。

只是,眼下岑大郎失勢,又面臨著被聖上和六皇子卸磨殺驢的危險,恰好岑墨山和弘安本家那邊,都向他們遞橄欖枝,誠邀他們一家歸宗。

岑二娘的思路,與林氏和岑二爺同步了。她想:弘安岑家本就欠他們一家,尤其是她祖父。若不是他昏庸無為,好臉面,好壞不分,也不會讓高氏差點兒害死他們一家。

西府的家業,就當是岑家給他們的賠償好了。

特別是在岑大郎急需強力外援的此時此刻,讓岑三郎歸宗,可以給她大兄提供許多支持。還可以把三郎摘出去,將來若是他們出事,也不會連累三郎。

何樂而不為?

並且,她相信,自己可以讓本家那邊,同意只讓岑三郎一人歸宗。

她是女兒身,西府不缺嫡女,岑家就更不缺了。她對於祖父和族長來說,可有可無。而她大兄走的是武將的路子,還是被聖上厭棄架空的空頭將軍。

本家那些族老,只怕恨不得見了他就繞道走,免得丟人現眼。

她父母註定是白身平民,無法為岑家爭光,他們的存在,對本家來說,無異於如鯁在喉。他們一旦回到岑家,只會遭人白眼,還不如在外面清清靜靜自自在在的好。

如此想來,他們一家五口。唯有少年解元岑三郎最得岑家那些長輩的意,而很明顯,本家那邊開出的優渥條件,都是針對岑三郎的。

如她弟弟這般會讀書又善計謀的少年英才。正是岑家所渴求的人才。

岑二娘把自己的想法,除了有關岑大郎造反的那些,都說與了岑二爺聽,竭力徵求他的同意。

岑二爺最終被她說服,同意他們家只讓岑三郎一個歸宗。

……

第二日一早。岑二娘與卜算子大師便同安家三十名暗衛,馬不停蹄地奔赴京城。

本來岑二娘只想要二十個人,安三少擔心她出去被人刁難和謀害,又多划了十人給她。

若不是臨走前他還一直拉着她,喋喋不休地說什麼“早日歸來”,“別在外面沾花惹草”,“三月後若沒看到她回西南,就辭官帶人出去找她”之類的話,岑二娘會更感激他。

岑二娘他們離開集山村時還是金秋,抵達京城時卻已漫天飄雪。

他們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快兩月。若不是要照顧年邁的卜算子大師刻意放慢行程。大約二十日前,他們就趕到京城了。

進入京中後,岑二娘在城門口找了一個腳夫,花了十兩銀子,讓那人把他們帶去了內城的東入口處。

將軍府在朝臣聚集的東內城,岑大郎因是官居二品的文武大將軍,他的宅院離上朝的宣武門挺近,只隔了兩條大街。

內城離皇城較近,住的基本上是朝臣和皇親國戚,貴不可言。管理也十分嚴格。

岑二娘他們在東內城最外的那條大街入口處,就叫五城兵馬司的人攔了下來,把武器全部收繳了,才一人給了他們一塊令牌。放他們入內。

在內城行走,沒有身份令牌,會直接被五成兵馬司的人當做宵小賊匪抓進大牢。

岑二娘他們都將令牌貼身攜帶,就怕遺漏了給自己招禍。

他們一行人策馬,在內城行了一個時辰,繞了大半圈。才找到岑大郎的將軍府。

彼時他們都飢腸轆轆,口乾舌燥。

而岑大郎正泡了壺龍井,在書房看兵書。他聽到僕人稟告,說安坪鎮的二少爺帶人來探親,傻愣了一瞬,手裡的書也直接掉下。

“你再說一遍!確定是安坪鎮老家的二少爺?”岑大郎機械地抬頭,直視那僕人。他家妹妹應該沒有那麼大膽,千里迢迢跑來探望他。就是父親母親,也不會允許。

但妹妹行事一向大膽,出人意料。或許真是她。

“門房是這麼稟告的。”傳話的僕人心中一咯噔,被岑大郎看得後背都滲出冷汗:“將軍,可是那人有何不妥?要不要把他們趕出去?”

岑大郎搖頭,旋即站起身,邁着大闊步,朝外院的會客廳走去:“你適才說‘他們’。可知除了二少,還有哪些人?”

“說是還有您的師父,以及三十名護衛。”僕人見岑大郎眸中迸發出驚喜,神情激動,終於默默地吐了口氣:看來,來人真是將軍的親故。

這下好了,有家人來看望,將軍也不至於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終日與寂寞為伍。

岑大郎匆匆來到會客廳,就看到自家妹妹和師父站在廳里,端着茶說話。

他如同倦鳥歸林一般,幾個箭步飛奔過去,兩手展開,抱了抱岑二娘和大師,笑意止不住地從眼裡冒出:“師父,二郎,你們怎麼會來?許久不見,我很是挂念你們呀!”

“哼!”卜算子大師傲嬌地昂頭,斜睨岑大郎:“幾月不來信,吃了苦也不與我們說,你還好意思說挂念?你師父我可承受不起這樣冷漠的挂念。臭小子,還要我這把老骨頭來遷就你!哼!”

“大兄,你可還好?”岑二娘的笑容中滿是擔憂。

“我無事。”岑大郎笑着握了握岑二娘的手,又與大師賠罪幾句,哄得他開心了,才問一直默默待在一旁的暗一等人是何來歷。

他是習武之人,又久經沙場,一進來就發現他妹子帶來的這群護衛氣勢驚人,那種煞氣和殺氣,可不是尋常護衛能有的。都是經過屍山血海堆砌出來的。

岑二娘小聲地告訴他,是安家的暗衛。她讓岑大郎命人帶他們下去安置,自己和卜算子大師留下來。與岑大郎去他的書房談話。

岑二娘把安家的梅花衛和梅花盟簡單地說了一遍,引得岑大郎大驚失色。因為他前世沒有聽過什麼梅花盟和梅花衛,更不知安家私底下,居然如此豪富!

岑大郎覺得。有些事情的發展,已然超出了他的預料。

等岑二娘把安大老爺策動民亂,私昧鐵礦和鐵器,鑄造鐵兵欲謀反的壯舉說了說,岑大郎差點兒沒驚掉眼球。上輩子安家從來沒有暴露過。他也沒聽過有安姓人家謀反。

他猜想:大約是前世安三少沒什麼出息,安大老爺默默地守着家業,沒有野心,也就沒暴露。

“那批鐵器和鐵礦,我讓師兄給咱們留着呢。”岑二娘像說“今天天氣不錯”那般,口氣淡淡地道:“你儘快派人過去,把它們處理掉唄。”

“還有,安大老爺曾派人暗算我……大兄別急,我沒事兒。不用瞧了,一點兒傷都沒有。你找人過去敲詐他。訛筆銀子出來,拿去養兵。安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不必和他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