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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打賭,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跳過樓。

雖然電影、電視、小說里,那些走投無路的失敗者們,動不動就玩個跳樓當做收場,然而現實生活中,真正完成跳樓這項偉業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像我這種“被跳樓”的人,就更少了!

這就好比去勸架當和事老,然後和事老被狠狠揍了一頓的感覺一樣。

我現在“飛”在半空中,並沒有感到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也沒有想着因為可以不用去交拖欠了兩個月的房租而舒心。

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這下來的時候可比上去時候快多了!

以後誰要是再懶得爬樓,可以嘗試一下“跳樓”這種新的出行方式。

雖然這居民樓不算特別高,但好歹是從屋頂上掉下來的,除非居民樓這片的地面是用豆腐鋪成的,否則這趟掉下去必死無疑。

既然心裡明白自己要死了,精神一下子也就放鬆了不少。好歹我也是和個美女一起死的,沒準明天騰訊新聞里就能錯誤的刊登出一條“男女情侶跳樓身亡”的花邊新聞。

想到這,我不禁扭頭向陸丹丹看去。陸丹丹一直用她那罪惡的左手死死的拉着我的右手,生怕別人看不出來是她把我拉下去陪葬的。陸丹丹一邊興奮的“得啵得得啵得”的好像在說著什麼,一邊揮舞着她的另一隻手。可惜掉下去時候耳邊風太大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麼。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她,主要怪我錯誤的估計了她的“二度”。我明明知道她很二,還不加個小心,這明顯就是我的錯。

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於是我和陸丹丹,手拉着手,肩並着肩,一起轟轟然、響噹噹的“咕唧”墜地。我只感覺腦門一沉,昏了過去……

這,就是死的感覺嗎?眼前一片漆黑、渾身上下是一種被女鬼壓身的重負感。

我的呼吸困難,面前是一團好似祥雲的柔軟觸感。

我的身體起起伏伏,就像是在空中打着忽悠。

瞬間我就明白了,我這是升天了啊!

雖然沒有七彩祥雲,但是很明顯的,我是飄舞在雲端,正在向那天國緩緩飄行。

果然我平時積德行善,是要榮登天國的。就不知道那玉皇大帝待會兒見了我,能不能賞我個伐樹的活兒乾乾,這樣沒準我還能見見那傳說中的廣寒仙子。

至於陸丹丹,不用想了,她把我害死了,現在肯定跑去跟閻王爺報道去了。

“哎,唐總,你怎麼吃我豆腐啊,羞死人了!”

才剛想到這傻丫頭,我的腦袋頂上就傳來了陸丹丹那二百五的大嗓門。

怎麼著?這傢伙也能上天堂?

哦,我轉念一想,陸丹丹死死抓着我的手,是託了我的福,跟我一起被送上了天。

我也算又做了一件好事,天堂之上,也不孤單。

既然死了,我也懶得動了,就隨着身體的起伏慢慢飄吧。

“唐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你不會死了吧?”陸丹丹的聲音里已經有了哭腔。

這傻子,不會還以為自己活着呢吧?

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不變成肉泥,也得變成餡餅。

我剛想張嘴說話,就感覺剛剛那團柔軟的祥雲掉了下來,塞住了我的嘴,把我想告訴陸丹丹現狀的話噎了回去。然而就在這時——

“行了行了,你們小兩口就別打情罵俏了,趕緊從救生氣墊上下來吧。給我們消防隊添了這麼大麻煩,回頭好好寫份檢查,知道了嗎?”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陌生男人聲音響起,緊接着是無數人的鬨笑聲。

“喔。”陸丹丹很不高興的回答道。

然後,我就感覺那團祥雲猛然從我臉上滾落,接着我又重見光明了。

什麼意思?消防隊?救生氣墊?

這麼說來,我沒死!

我一骨碌從救生氣墊上面坐起來,在氣墊的四周是剛剛那一坨圍觀的群眾,以及渾身裹着防火服的消防員,還有胸前有一小片口水印兒,臉頰酡紅的陸丹丹。

這麼說起來,剛剛那軟乎乎跟棉花糖一樣的祥雲是……

我剛琢磨過味兒來,就覺得胳臂上一股大力傳來。

一個消防員把我從救生氣墊上扯了下來。

“都散了吧散了吧,別妨礙我們收拾現場,你們兩個一會兒去消防大隊報道!”消防員一邊驅趕着那坨圍觀群眾,一邊背對着我倆說道。陸丹丹還傻呵呵的嗯了一聲。

我一看錶,雖然跟陸丹丹在一起折騰了這麼半天,然而時間好像就跟烏龜爬一樣緩慢。距離三點,竟然還有5分鐘。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瞅准一個群眾剛剛散場,消防員在忙着拾掇救生氣墊的瞬間,拉起陸丹丹的手,就開始玩命飛奔!

奔跑吧!兄弟!

誰有那閑工夫去消防隊!現在去見客戶才是正茬!

再說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跳樓的。

我逃跑逃的理直氣壯!

於是,大街上的人就能看到如下的奇觀:

一個穿着西裝,不算筆挺、挎着黑色公文包的男人,拉着一個上身小背心、下身二分牛仔褲的長腿妹子,在幾個消防員的追擊下,飛速的奔跑。

那感覺就好像是我拐跑了人家的新媳婦,和陸丹丹兩個人一起私奔了一樣。

不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穿着一身厚重防火服的消防員們,很快就被“輕裝上陣”的我和陸丹丹甩在了身後。

一邊跑,我還一邊問陸丹丹:“你約的是哪家咖啡廳?”

“什麼咖啡廳?”

不愧是陸丹丹,自己約的單,自己都能忘了在哪。

“就是客戶啊,客戶!”我都快瘋了,我怎麼聘了個這種二百五。

陸丹丹一拍腦門:“哦,對了,今天三點還約了客戶見面!我怎麼把這茬忘了,唐總你也不提醒我!”

嘿,還怪我咯!

在你一門心思、開心愉快的準備的跳樓那檔口,我抽不冷的跟你聊聊客戶的事情,咱也不是那麼不懂風情的人啊。

“好了,別廢話了,快說你約客戶的那家咖啡廳跟哪?”

“到了!”

“到……到了?”我一個急剎車停下腳步,上半身差點兒沒隨着慣性悠出去。

我一看錶,三點過五分。

如果是在德國或者日本,遲到五分鐘就是重罪,尤其是日本人,每次遲到都要冒着“剖腹產自殺”的風險。

然而咱是中國人,遲到個5分鐘根本不算事,因為咱國家地廣人多,因為堵車,買個醬油都能花上個把鐘頭。而且有的時候,就算準時到了,也要故意晚個幾分鐘再進去,要不怎麼能凸顯出咱中國人各個都很忙的繁榮景象。

所以五分鐘的遲到,小小不言的,我覺得客戶也能夠理解。說不定,客戶自己也還沒有來。

這是一家位於街角的星巴克咖啡店。

“我不在星巴克,就在去星巴克的路上。”

如果是放在以前,像這種美國人開的頂級咖啡店,只有生活水平達到小資以上的群體,才把在這種店裡喝咖啡當做生活方式之一,而去享受。

然而在現在這個商品化的時代之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咖啡銷售行業,已經在市場中泛濫成災。

在現在這個時代,仍然把會面地點安排在星巴克這種“坑死人不償命”的昂貴咖啡店裡,那就證明一,我今天的客戶很復古,二,我的客戶很有錢,三,陸丹丹這二貨可以自己走回公司了。

因為至少可以省下一杯咖啡錢。

陸丹丹要是真想喝咖啡,大不了我去超市給她買一大桶,也比星巴克一小杯就接近三十的昂貴价格划算太多。

不過我並沒有讓這個穿着明顯就跟頂級咖啡店不搭嘎的長腿妹子,一個人走回公司。

這並不是因為我心疼她這兩條大長腿,而是我壓根不知道今天的客戶長啥樣,叫什麼。

雖然之前看過資料,是個老總級的職業女性,但是又不知道年齡,實在不好判斷咖啡店裡到底哪個才是我的客戶。

當然,我這個老總級是個例外,除了陸丹丹,我就是光棍一條槍的司令。

一般的老總級,年紀至少在四五十歲開外。要不怎麼會叫“老”總呢。

於是,我這雙慧眼就在這“老”字上面下功夫。

咖啡店裡客人不少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埋頭在打電腦的白領職員,要不就是談情說愛的小情侶,真正看起來像是在等人的中老年婦女,嘿,真別說,在咖啡店靠窗第二個座位邊上,正巧有一個穿戴整齊,頭上戴着黑紗布帽的年長女性,正一個人獨坐窗邊,看起來在等什麼人。

如果當時我能向陸丹丹確認一下,那老婦人是不是我的客戶,也許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被沈姝戲弄嘲笑。

然而當時,我腦子一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像是美國情報局特工去交換重要情報一樣,坐到了老婦人的對面,開始小聲對老婦人說道:“你好,我是唐總,啊不對,我是宋唐。我就是這次準備為您服務的戀愛諮詢師。”

老婦人一臉茫然。

哎?怎麼回事?難道陸丹丹沒提前跟客戶打好招呼?還是客戶老年痴呆,忘了“約了初戀諮詢師”這件事?

我扭頭看向陸丹丹,陸丹丹急的連連擺手。

“你這娃子啥子情況嗎?俺在這裡等孫娃子尿個尿,你這娃子不要耍流氓!”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星巴克的廁所里跑出來,老婦人馬上站起身,帶着小男孩兒走出了星巴克,一邊走還一邊振振有詞:“現在這男娃子真是太飢渴了,連老婦女也不放過。”

哎?認錯人了?

“咯咯咯咯……”從我身後坐着的人那裡傳來了一陣想忍卻又憋不住的笑聲。

我心情極度鬱悶,剛要爆發,然而我身後的那個人反倒先轉過臉來面對我。

“啊,抱歉,唐總是吧,我就是今天約你來的人。”

我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年輕女性,怎麼也沒法把她和“老總”兩個字聯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