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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三說:“我又不去,人老頭一個人,那個有癮啊,每天下午進去溜達一個小時,回來跟我們說,就當鍛煉身體了。”

張怕說:“你師父果然不是一般人。”

石三說:“用我家老爺子的話說,這是真正的金盆洗手,以後再不沾染這些活計,未來的世界是屬於我們仨的。”

張怕笑了下問:“還要住多久?”

石三說:“不知道,得看老爺子心情。”跟着又問:“還沒問你呢,來京城幹嘛?”

“我業務繁忙,有業務唄。”

“那行,晚上有空沒?”石三說要喝酒。

張怕說:“今天、明天都沒有時間。”

“那行,後天給你打電話。”石三說那就這樣?

張怕想了下問:“你剛才說的夢,是真的假的?”

石三哈哈大笑:“怕了吧?哈哈,不告訴你。”掛斷電話。

張怕琢磨琢磨,這傢伙還真神通廣大,連我來京城都知道?

放下手機繼續幹活,完成更新任務才起身活動活動身體。

又過一會兒,谷趙打電話說在樓下。

張怕趕忙收拾一下,去跟谷趙碰面。

一輛黑色大勞,上車後,張怕問:“要不要這麼囂張?”

谷趙問:“你說這車?這囂張什麼?現在都是布加迪,我這是本分。”

好吧,你本分。張怕問去哪?

谷趙說:“吃飯。”說著話遞過來一樣東西。

張怕接過看:“醒酒藥?”

谷趙說:“咱倆是找人幫忙,今天見的這個人跟於晉恆很熟,但是很難說話,你明白么?”

張怕問:“很難說話的人還找他做什麼?”

谷趙說:“你想讓於晉恆悄沒聲息的忍了這個事情,還就得找他,找別人,於晉恆不認。”

張怕想了下說:“能停車么?”

谷趙問:“不去了?”

張怕說:“這還去什麼?是他招惹的我,得罪到我們家小美,然後我還要去搭人情求人?瘋了是么?”

谷趙說:“你還別覺得委屈,活着什麼事情都能遇到,就當長個見識了成么?”

張怕說:“這樣的見識我不想長。”

谷趙沉默下說道:“現在的事情是這樣,你是拍電影的,人家有強大關係正管你,你要是不讓人家滿意,人家就一定不放手,倒霉的還是你。”

張怕想了下問:“谷哥,問你句話,你平時做生意也是這樣么?”

這句話就有些得罪人的意思。

谷趙沉默片刻說:“有過。”

張怕也是沉默片刻,看眼前面的司機,又看看車窗外。

汽車行駛在國家大道上,道兩邊很多行人,還有很好看的大樹高樓。

谷趙又說:“不要說我,就是這條街上各個部門的領導們,也都有過這樣事情,有些事情,我們能選擇的不多。”

張怕轉頭回來,慢慢說:“我捋一捋啊,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說有個混蛋欺負到我頭上,然後呢,我得想辦法去讓這個混蛋原諒我?”

谷趙沉默片刻說:“可以這麼說。”

張怕問:“再問一句,假如你跟他硬拼,你們倆誰能拼過誰?”

谷趙停了下回道:“沒有這種硬拼的事情發生,也不會發生。”

張怕說:“怎麼不會呢?”跟着說:“你電話里說有兩種解決辦法,一個是找人說和,就是我低頭;一個找人幫忙,那個人肯出面,事情就能了解。”

谷趙說:“沒說錯啊,你現在要找那個人幫忙,咱現在就是去見他,但是你找他幫忙,也是要搭人情的。”

張怕啊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谷趙看看張怕,忽然說:“停車。”

司機應了一聲,在前面路口並出去,右拐停車。谷趙開車門下車:“下來走走。”

張怕嗯了一聲,開門下車。

谷趙往前走:“這地方挺有名的。”

張怕說:“這條街上有沒有名的地方么?”

谷趙笑笑:“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

張怕說:“按照你的想法,我就是林沖啊,高衙內看中我家娘子,我還得想辦法讓他放過我。”

谷趙笑了下:“是我的錯,好了吧。”跟着又說:“一會兒這頓飯還是要吃的,不管你想怎麼做,畢竟是個人情,得好好喝一頓。”

張怕說沒問題。

谷趙又說:“從我的角度,以及我家的角度來說,我們不能隨便惹事,有些事情一做,沒有辦法回頭。”

張怕說:“就是說要下死手。”

谷趙說對,跟着又說:“當一個人走到一定位置的時候,他一定要站隊,就是民主黨派也要站隊。”

張怕問:“你是想說這件事情有多麻煩么?那不用說了。”

谷趙笑道:“有些事情是要承受後果的,開了頭就必須要結尾。”

張怕說:“能不能撈乾的說?”

谷趙說:“我就撈個乾貨給你,但你能吃下么?”

張怕回答那叫一個痛快,馬上說:“吃不下。”

谷趙呵呵一笑,跟着又說:“十年前,晉南兩家煤礦換主,接着成立晉南礦物集團,然後抵押銀行貸款投資另一個大項目,名字先不說了,然後這家集團上市,於晉恆拋售股份,在短短兩年半時間裡,你猜他賺了多少錢?”

張怕輕輕點頭:“難怪名字裡帶個晉字,原來是這個緣故。”

“你別管什麼緣故,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原先的兩家礦主根本不想賣礦,可是不得不賣,就跟你說的一樣,明明是人家來找你麻煩,你卻只能認栽。”谷趙說:“畢竟跟金錢比較,生命才最重要。”

張怕趕忙問話:“你是說於晉恆手裡有命案?”

“有沒有命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曾經鬧很大,最後還是不了了之。”谷趙說:“你要是有能力的話,這件事情可以操作一下。”

張怕沉默好一會兒說:“大哥,你真瞧得起我,十年前的事兒,我再有能力又如何?別的不說,就算找到苦主,找到姓於的違法證據,不還是得打官司么?我等不起啊。”

谷趙說:“這點你可以放心,在明面上,他的手續都是合法的。”

張怕鬱悶道:“合法的還說什麼?”

谷趙說:“從我的角度來說,如果要搞於晉恆……別看我們倆都是商人,但每個人身後都有很多很多人,正當的商業競爭無所謂,可要真是想走法律程序弄一個人,等同於宣戰一樣,即便是我想做,我身後的人也不同意,所以,我才會想着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那個人喜歡喝酒,喜歡喝酒爽的人,如果你能入他的眼,就是對了眼緣,他一句話,於晉恆就得過來道歉,即便不道歉也得讓這事兒過去。”

張怕問:“假如說,我要是沒入今天這人的法眼呢?”

“那就沒辦法了,找關開、白不黑幾個,咱們一起商議。”谷趙說:“反正你要知道一點,我今天一天都在忙你的事,從我的角度出發,我已經是做到最好。”說完補充道:“我不希望你誤會我。”

張怕說:“謝謝,沒有誤會,我知道事情很難辦。”

谷趙說:“不是我吹牛,在不開戰的前提下,我能想到的絕對是最好的辦法,你可以問下關開,那傢伙一向賊牛賊牛的,肯定也不會有什麼辦法。”

張怕說:“我本來想着晚上給他打電話。”

谷趙笑了下:“什麼時候打電話不重要,關開比我更像個商人。”

像商人是什麼意思?一個是重利益,一個是會比較。遇到事情多會考慮收益與失去。

張怕說:“沒想到……給你們添麻煩了。”

谷趙說:“這不算麻煩,我願意做的事情就不是麻煩。”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也就是你張怕,我願意幫你出力,我是很看重你的,換別人找我,根本理都不理。

張怕又說聲謝謝,想了下說:“先去吃飯吧。”

谷趙想了下說:“別委屈自己,不管這頓飯吃成什麼樣,咱不做林沖。”

張怕笑道:“這是肯定的。”

哪有被人欺負了,還要求對方原諒的?這是要瘋么?別人怎麼做我不管,我是張怕,從小打到大的張怕,大不了就是打,管你去死?

倆人回到車上,大勞往前開。沒開多遠,谷趙說:“走過去吧。”

不走不行啊,這片地方,也就國家大道上稍稍算是暢通一點,別的道路,不管往哪拐都是漫長其修遠。

跟司機說一聲,谷趙帶着張怕穿胡同。

沒走多遠,谷趙忽然一聲嘆息:“我得謝謝你啊。”

張怕說:“為什麼?”

谷趙說:“我是在這裡面長大的,人生前二十年都是在這一片地方轉悠,可我竟然很久很久沒來過。”

說著話指給張怕看:“這房子都沒變過,也就是這,要是擱別的城市,早拆了。”

張怕左右看看:“誰敢拆啊?”想起昨天晚上跟劉小美說的話,人真的是會忽視已經擁有的東西,包括回憶,包括親情。

谷趙說:“我那時候小,跟着大孩子屁股後面轉悠,不過也沒轉悠幾年,那幫傢伙就散了,人生這東西確實挺有意思,以前天天見,現在見個面可難了,要提前打電話問有沒有時間。”

張怕說地方大了都這樣。跟着說:“還好,我是來自小地方的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