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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慶東又到市經貿委對唐瑞山進行了組織考察。

這一次的考察倒是十分順利,中間也沒有出什麼事,還是用了一整天的時間,陳慶東做完了這次的考察。

把考察工作都做完之後,陳慶東之後的幾天要根據考察的情況寫一份書面的考察報告,以供領導們參閱。

在對唐瑞山考察結束之後,陳慶東便拿定了主意,對於安志濤給他遞舉報信的事,他先不向劉寶閣彙報,而是先把這件事彙報給褚明遠,然後他再聽從褚明遠的安排。同時,他也對祝新海、唐心、陳文躍這幾個考察組的人要求,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對外吐露那份舉報材料的事。

雖然陳慶東認為祝新海應該不會聽他的命令,但這是組織紀律,他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因為陳慶東越來越認為,這份舉報信可能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疑點重重,非常詭異,他很擔心這件事背後會有其他的陰謀,所以他想先把這件事彙報給褚明遠,由褚明遠把把關。

在對唐瑞山考察結束之後的第二天,陳慶東來單位上班之後,便帶着那份舉報材料進了褚明遠的辦公室。

陳慶東把那份舉報材料交給褚明遠,又簡單的說了一些當天的情況之後,褚明遠也十分重視,首先就問道:“慶東,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陳慶東道:“安志濤是當著我們考察組的所有人把這份材料給我的,我們考察組的人都知道。我已經對考察組的人明確要求,所有人都要遵守組織紀律,對這件事嚴格保密。除了我們考察組的人之外,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其他人知道。”

陳慶東還有一句潛台詞沒有說,那就是:我沒有向劉寶閣彙報這件事,而是首先對你彙報的。另外,我已經對考察組的全體人員做了要求,但他們其中有沒有人不遵守組織紀律,把這件事往外亂說,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褚明遠沉吟了一番,看着材料上的內容說道:“這份舉報材料有點可疑啊!”

陳慶東其實也有這種想法,這也是他感覺這件事的背後很複雜的原因,但是他還想聽聽褚明遠的意見,便問道:“褚部長,你是指?”

褚明遠道:“首先,安志濤給你遞這份舉報信的方式就很可以。你說安志濤是在你們跟他談話的時候,他擔心房間里有竊聽器,所以跟唐心要了紙筆,然後先寫了一些東西交給你,又把舉報信拿出來交給你的對吧?”

陳慶東點了點頭,道:“是這樣。”

褚明遠接著說道:“這就是其中一個有疑點的地方,安志濤竟然想到了房間裡面有竊聽器,那他為什麼不提前寫好這個跟你通氣的紙條呢?他進了辦公室之後,再向唐心要紙筆寫字,不就顯得多此一舉嗎?”

陳慶東說道:“是啊,我當時也有這樣的想法,覺得安志濤這麼做真的是多此一舉。另外,安志濤當時在辦公室裡面的表演也顯得有些誇張,反正氣氛非常詭異。”

褚明遠又說道:“另外,如果安志濤要舉報***和張明亮,他其實有很多舉報渠道,為什麼他非要用這種方式把舉報材料交給你們考察組呢?”

陳慶東也已經思考過了這個問題,說道:“這或許是因為安志濤之前已經通過其他渠道舉報了***和張明亮,但是由於一些原因,可能是舉報渠道不暢,***和張明亮並沒有受到處罰,所以安志濤才通過這個機會把材料給了我們考察組。”

褚明遠點點頭,道:“你說的這倒也有些道理,但如果安志濤真心的想舉報他們,手裡又有他們確鑿的犯罪證據的話,那麼安志濤只需要一份實名舉報材料,那麼除非是很高級別的領導打招呼不讓查,那麼紀委或者是檢察院,肯定是會調查的。這一次安志濤當面把材料交給了你,雖然他沒有在材料上署名,但其實也相當於是實名舉報了,也可以說他是下了很大決心了,但是他這份舉報材料上的內容又都是比較空泛的,他雖然列舉了***和張明亮一些罪名,但卻缺少真憑實據,嚴格來說,這樣的材料是沒法定性的。”

陳慶東道:“褚部長,你說會不會是這樣,安志濤或許是不太相信我會把材料交上去,他怕暴露自己,所以他才給了我這份空泛的材料以投石問路,如果我跟他有進一步接觸的話,他才會把更加確鑿的材料交給我。”

褚明遠道:“這也說不通。你說安志濤可能不信任你,所以怕暴露自己,所以才給了你這份舉報材料,但其實,不管他給你的這份舉報材料是什麼樣的,他其實都已經暴露了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對安志濤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把***和張明亮告下去,那麼他有所保留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陳慶東道:“褚部長你說得對,我也覺得安志濤這麼做,到處都透露着一股子彆扭。”

褚明遠又接著說道:“咱們再分析一下安志濤的動機,他在你們對張明亮進行組織考察的時候給你們遞了這個舉報材料,那麼一個原因是安志濤跟張明亮有仇,另外一個原因是安志濤也在覬覦龍潤熱力公司總經理的位子,他想把張明亮搞下來,自己上位。當然了,還可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張明亮的正義感很強,他不願意讓公司的這個碩鼠逍遙法外。”

“不過我對安志濤這個人是有一些了解的,我不認為他有這樣強的正義感。另外,安志濤是龍潤熱力公司排名最後的副總,在他們公司的資歷太淺,況且他又不是領導們考慮在內的人選,所以就算是張明亮當不上總經理,安志濤也可以說沒有什麼機會。經過排除法或許就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安志濤跟張明亮可能有仇。而一旦安志濤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舉報的張明亮,那麼這份材料中的內容就不太可信了,或者說就應該好好的查一查了。”

聽了褚明遠的這番話,陳慶東大約聽懂了褚明遠的意思,原來褚明遠並不想認同這份材料,或者說,褚明遠並不想調查***、張明亮違法犯罪的事啊!

褚明遠或許是不好明確的表達自己這個想法,所以才廢了這麼多口舌,試圖來勸說自己不要太關注這個舉報信的事!

不過,讓陳慶東感到奇怪的一點是,褚明遠不是跟谷傳軍是一條線的嗎,而谷傳軍不是希望唐瑞山擔任龍潤熱力公司的副總嗎?而張明亮作為唐瑞山的競爭對手,如果張明亮被查出來了什麼問題,唐瑞山擔任龍潤熱力公司的事不就更順利了嗎?

如果按照邏輯分析的話,確實是這個樣。

但是陳慶東知道,現在的情況可能有變,但由於自己的信息量有限,所以很多事情自己光憑猜測是推斷不出來的。

看來這件事的背後,水確實是非常深啊!

而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去管這件事背後的複雜原因,完全按照褚明遠的要求去做。

因此,等褚明遠說完之後,陳慶東便會意的說道:“褚部長說得對,安志濤這麼做或許就是在對張明亮進行打擊報復。畢竟,安志濤的這份材料裡面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

褚明遠知道陳慶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對他投去了讚許的目光,說道:“這件事暫時先就這樣吧,如果安志濤不再找你,你就把這份舉報材料當成一個匿名信處理了就行了。另外,寶閣不是住院了嗎?他身體不太好,那就讓人好好休息休息,這件事你就不用向他彙報了。”

“嗯,我明白了,褚部長。”陳慶東應道,心裡又在暗自感嘆劉寶閣這個人實在是太賊,從一開始已經看出來了這件事非常複雜,所以他才假裝生病住院迴避了這件事。

不過,劉寶閣的做法也讓陳慶東感覺到有一些疑點,劉寶閣不是跟周春生走的很近嗎?張明亮是周春生推薦的人,如果劉寶閣把這件事負起責任來,親自去考察張明亮,並且趁機再打壓一下唐瑞山,豈不是更能討得周春生的歡心嗎?

但是,劉寶閣偏偏沒有做這個符合邏輯的事!

這一系列事情讓陳慶東不禁暗自感嘆,市一級的官場確實是要比縣、鄉兩級的官場複雜多了,各種關係錯綜複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會而做着一些看似不符合邏輯,但其實別有深意的事情!

如果在沒有足夠信息量的情況下,你根本就沒法看清每一件事的真實面目,也就很難判斷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才是對的!

因此,陳慶東便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法子,那就是認準了褚明遠,完全跟着褚明遠的腳步去走!

他對褚明遠還是非常信任的,只要跟准了褚明遠,那應該還是有保障的。

褚明遠又叮囑道:“慶東,如果安志濤這幾天找你的話,你就去見他,看他是不是還有什麼材料。你一定要做先安撫住安志濤,然後隨時向我彙報情況。”

陳慶東應道:“嗯,我明白了,褚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