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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安雖然跟沈溪立在一起,卻好像跟沈溪身處兩個世界。

她生怕完不成惠娘交待的差事,趕緊撿起地上的大氅,等她想再一次將大氅披到沈溪身上時,沈溪已一把扶着她,將她手上的大氅接了過去。

“老爺,外面涼……”

隨安還想重複之前的話,發現沈溪凝視着自己時,立即低下頭,不敢再說什麼了。

沈溪微笑着說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先進去,自己別凍着就好。”

隨安抬起頭,用不解的目光望了沈溪一眼:“可是……老爺,是夫人讓奴婢將衣服給您披上的……”

沈溪搖搖頭道:“衣服不已在我這裡了么?你可以先進去了。”

“哦。”

隨安這才明白過來,沈溪並不需要她,沉默一下,緊忙往屋門方向跑去,對於她來說,屋子內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天地,裡面一片暖意洋洋,外面則是天寒地凍,她不想再在風雪裡停留片刻。

等她到了屋子裡,聽到惠娘用冷漠的口吻問道:“讓你給老爺披上厚衣保暖,你怎麼做的事情?”

隨安目光里滿是迷茫,等她順着惠娘和李衿的視線重新看向涼亭方向,才發現那件被沈溪接過去的大氅已經被丟到了石桌上,這會兒沈溪仍舊對着漫天風雪發獃。

“奴婢再去……”

隨安馬上就要衝出門。

李衿一把抓住她的手,招呼道:“隨安,你別去了,姐姐,不如讓我過去吧。”

惠娘沒好氣地看了李衿一眼,道:“你正在養身體,這會兒最好別亂動……罷了,我親自去吧!”

說著,惠娘就向門口走去,卻被隨安搶先一步。

隨安一路小跑又重新進入風雪中,不一會兒又現身於沈溪身後,她果斷地拿起石桌上的衣服,想往沈溪身上披。

沈溪沒轉身,幽幽問道:“怎麼又回來了?”

隨安顯得很委屈:“奴婢沒完成差事……奴婢一定要把事情做好,這樣才對得起兩位夫人的照顧。”

沈溪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很忠心。”

隨安沒回答,拿起衣服重新給沈溪披上。

沈溪這回沒有拒絕,待衣服披在後背上,主動將繩子系好,這才回過頭對隨安說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隨安抬頭看着沈溪,似有一定懷疑,生怕自己走後沈溪又把大氅解下來,自己還要再出來一趟,小眼睛裡情緒異常複雜,這是沈溪以前從未在隨安身上看到過的。

“你不怕我了?”沈溪笑着問道。

隨安先是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老爺和兩位夫人對奴婢都很好,不怕。”

沈溪道:“回去吧,我領受你的好意了。”

“哦。”

隨安應了一聲,卻沒挪步,她回頭看向屋門方向,只見惠娘和李衿都在門口站着,便又回過頭道,“其實……奴婢可以在這裡伺候老爺。”

“你在這裡能做什麼?”

沈溪目光看向遠處飛飛揚揚的雪花,隨口問道。

隨安想了半天,也沒拿出個準確的答案,沈溪揮揮手道:“這裡不需要你,你應該在屋子裡烤火取暖才是……快回去吧,別受涼了!”

隨安目光堅定,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很快身體就冷得瑟瑟發抖。

沈溪見狀搖搖頭,伸手將大氅解下,披到隨安身上。

“啊!?”

隨安驚叫一聲,馬上推開沈溪的手,細嫩的小手卻被沈溪一把抓住。

沈溪道:“你看,我的手是熱的,你的手卻冰涼,說明你冷我不冷,這件衣服就該給你穿,是這個道理吧?”

隨安想了想,目光迷茫,顯然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沈溪只是抓了她的手一下,隨即又放開,仍舊轉身面對風雪,隨安也瞪大眼往那邊看過去,似乎想弄清楚沈溪在看什麼,結果除了雪花什麼都沒有。

沈溪道:“你經歷過絕望嗎?”

隨安眼神愣愣的,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說她沒經歷過,還是聽不懂沈溪的話。

沈溪嘆道:“當初你娘過世時,你心情怎樣的?”

“太久了……記不得了。”

隨安仔細想過後,搖搖頭。

沈溪道:“是啊,歲月可以讓人忘記過去,甚至連絕望的感覺也能從記憶中抹去,心境可以改變,這世道有什麼不能靠時間改變呢?”

隨安這下更不明白了,小手撓了撓頭,目光隨即望向屋門方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犯禁了,明明是來給沈溪送衣服的,結果最後卻披到了自己身上。

隨安趕緊解開,然後再次爬上石凳,將大氅重新披在沈溪身上,道:“老爺,您在這裡需要這個,奴婢先回屋去了。”

當她意識到自己留下來,不可能完成惠娘交託的差事,識相地轉身往屋子跑去。

進門前,她還特地回頭觀察了下沈溪,確定沈溪沒有將大氅解下丟在一邊後,她才鬆了口氣,跨進門檻。

入屋後隨安使勁地拍打身上的雪花,等她抬起頭來,忽然發現惠娘和李衿都在打量她,好像她臉上有花一樣。

惠娘問道:“怎麼回事,為何老爺剛才把衣服披到你身上了?”

隨安低下頭,好像自己做錯了事一般,聲如蚊蚋:“剛才奴婢想陪着老爺,但外邊太冷……老爺就把衣服披到奴婢身上,說他的手熱乎乎的,而奴婢的卻是冰涼的……奴婢怕老爺再受凍,便把衣服給老爺披上,自己回來了。”

惠娘皺眉,這過程有些曲折,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想弄清楚裡面隱藏的深層次東西。

李衿抿嘴一笑:“你這個丫頭挺有福氣的,平時你們可少有機會接觸老爺。”

惠娘白了李衿一眼,李衿吐吐舌頭不再說話。

惠娘道:“老爺還跟你說了什麼?”

隨安先是搖頭,隨即好像記起來了,道:“老爺問,奴婢是否經歷過絕望,奴婢不知道老爺是什麼意思便沒有作答,老爺又問奴婢娘過世時心情怎樣……奴婢說隔太久不記得了。而後老爺便沒再問。”

“行,你先進去烤火,再讓東喜燒一壺熱水,準備為老爺泡茶。”惠娘道。

隨安這才行禮,往後屋去了。

等人走遠,李衿望着她背影道:“平時這丫頭看起來挺木訥的,熟悉了才發現她其實也很活潑,只是以前的經歷讓她自我封閉了吧。”

惠娘突然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李衿識趣地不再多說。

惠娘問道:“老爺為何要說什麼絕望?什麼事讓老爺煩憂?”

“我哪裡知道啊?”

李衿為難地道,“老爺有什麼事也不會跟我說啊,倒是姐姐平時跟老爺親近些,姐姐你去問才更合適。”

惠娘沒好氣地道:“我若能問出什麼的話,也不至於跟你一樣在這裡乾瞪眼了!老爺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又好像不是朝廷事務,只是這場雪,讓老爺分外焦慮……若老爺因此生病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