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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俌兵困青陽縣城,看起來暫時無憂,但隨着寧王主力逼近,徐俌不得不為城防之事而擔憂。

青陽到底不是什麼大縣,根本無法跟安慶府城這樣的要塞型城市相比,城牆有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危機四伏。

江南已有一百多年未經歷戰亂,青陽縣軍民沒料到自己居然會跟一場爭奪皇位的戰爭扯上關係。

“公爺,您的奏請已送去安慶府城,不過現在陛下沒有回復,看來陛下暫時不會計較您之前一戰得失,很可能會在戰後一起結算......”

城門樓上,徐俌站在二樓的露台查看城外敵情,徐程在旁念叨,每句話都不那麼中聽。

徐程到底是魏國公府旁支出身,說話沒有那種下屬對上司的畢恭畢敬和唯唯諾諾,基上本都是大實話,正所謂忠言逆耳,徐俌越聽越煩躁。

沒過多久徐俌便黑着臉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說......老夫現在就等着挨宰咯?”

徐程趕忙解釋:“公爺誤解小人的意思了,小人的本意是說,一時勝敗與得失不算什麼,一切要以最終戰果來定,現在將功贖罪還來得及。”

徐俌面帶慍色:“這還用得着你來說?看看城外數萬寧王兵馬,老夫怎麼取勝?難道帶着城內兵馬出去跟他們死磕到底嗎?”

徐程無奈搖頭:“寧王兵臨城下一天一夜,但一直沒有發起攻城,料想是在等候什麼有利時機......”

“不過以目前的形勢看,寧王未必有膽量在安慶府城和青陽縣城之間做出選擇,只要他發起攻城,我們能堅守兩到三天,陛下派出的援軍便會抵達,那寧王的攻城計劃不僅會落空,還將面臨腹背受敵的窘境,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唉!”

徐俌嘆了口氣,“話是這麼說,但若是寧王現在發起攻城的話,你覺得陛下有多大的概率會派兵前來援救?”

“怕是兩天後陛下才能得知消息,至於兵馬來援,則非要等五天後。而陛下是否會派出援軍另當別論!”

“若陛下和他統領的將領真的英明神武的話,也不會在過江作戰後眼睜睜看着我們在九華谷地吃敗仗。”

徐程想了想,最後苦笑着搖頭,道:“小人不過是就事論事,至於實際如何,可能真如公爺所言,全都是無用功......現在最關鍵的是要跟安慶府城保持通訊通暢,有消息要第一時間傳達。”

徐俌手按在城垛上,哀嘆道:“倒還不如趕緊把沈之厚調來,只有他才能讓這場仗順利結束,老夫不想一世英名葬送於斯......”

......

......

朱厚照調兵聖旨很快送到南京。

張永第一時間得知消息,趕緊將王倬叫來,要求王倬安排兵馬和糧草補給之事。

王倬道:“陛下要調沈國公上戰場?”

因為消息的不確定性,王倬對此並不敢太確定,所以他見到張永後第一時間求證。

張永搖頭:“本是如此,但不知為何,陛下隨即又下了讓沈大人就地準備的手諭,暫時不能帶兵西進......至於幾時啟程要等陛下御旨。”

王倬鬆了口氣:“如此一來,就沒那麼為難了。”

張永皺眉:“王大人,咱家怎麼聽不懂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沈大人力挽狂瀾,還是不希望他出兵?”

王倬始終覺得張永跟沈溪的關係不一般,但這種時候他只能坦誠相告:“以在下看來,沈國公出兵暫緩一下為宜......陛下不在南京,如今局勢尚在控制中,你說沈國公帶兵進駐南京城,天下局勢豈非為一人所定?”

“這......”

張永略一沉吟,終於明白王倬的意思,驚訝地問道,“你是擔心沈大人造反?”

王倬道:“陛下和魏國公此戰雖有折損,卻也將戰局穩定下來,寧王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殲朝廷一路兵馬的企圖落空,江淮大勢其實已定下來......如今魏國公和陛下都不會輕易犯險,只要拖個幾個月就能把寧王耗死,不是嗎?”

張永擺擺手:“陛下坐擁數十萬雄兵,難道要跟寧王打持久戰,成何體統啊?”

王倬苦笑道:“張公公,咱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南京局勢由咱們來控制最好,您希望沈國公出面快速了結戰事,沒什麼問題,但對於江南官場來說,其實更希望把這場戰事放緩了打,最好完結後皆大歡喜,陛下返回京城,沈國公也隨駕回京。”

張永皺眉,開始認真琢磨王倬話中之意。

王倬苦口婆心地道:“江南官紳也是如此想法,若將戰事擴大,那就會勞民傷財,沈國公一旦出馬,可能會給江南地界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官場也可能會被清洗一番,所以不如安於現狀。”

張永眉頭緊皺:“你這是替江南官場中人跟咱家說項,希望阻止沈大人出兵?”

王倬嘆息:“算是如此吧......只要江南官場能順利渡過這次劫難,就算損耗一些錢糧和兵馬也不在話下......就怕沈國公帶兵進南京,逆轉乾坤,咱們這班人就成大明的罪人。”

......

......

王倬走後,張永才徹底想明白對方話,不由嘀咕起來。

“看來沈之厚的確功高蓋主了,不但陛下猜忌,連大臣們對他也不信任,如此年輕便身居高位,還在於誰都知道只要他出馬便能力挽狂瀾,再困難的局面在他面前都不是事兒,就跟當初建立宋朝的趙匡胤一模一樣......當官到這地步真不容易。”

“張公公,徐老公爺派人來傳信,信使已在外,您是否接見?”就在張永琢磨如何應對皇帝調遣沈溪出兵之事時,下人進來通稟。

張永不由啞然失笑:“真是怪事,現在前線開戰,咱家這個後方不相干之人倒成了眾矢之的。”

隨即張永道:“信使就不見了,着人把信送進來,咱家看過便可。”

下人領命後出去,不多時便將徐俌親筆信函交到張永手上。

張永詳細看過,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還讓調兵,除了沈之厚江南之地還能調別人的兵馬?真是給咱家出難題!”張永非常氣憤。

徐俌在青陽縣城感覺孤立無援,趕緊派人來張永這裡求援。

之前皇帝在安慶府城感覺危急重重時,便下旨讓江南各處籌備兵馬,現在徐俌戰敗後更是加緊催促。

但現在的張永根本不想趟渾水,馬上拿起筆來,將南京如今的“困難”詳細陳述一番,而後將下人叫來,一擺手道:“交給那信使,讓他回去報魏國公知曉。別說現在南京暫時沒有閑余兵員,就算有,也要先給安慶府城那邊送去,他還是自求多福吧。”

......

......

青陽縣城、安慶府城和南京形成了一個怪異的三角形。

三方間雖然聯繫不斷,但沒有戰略上的安排和協同,更像是在互相推諉,各自為戰。

正德皇帝的聖旨以最快速度傳到新城,兩份聖旨幾乎是同一時間送到了沈溪手上。

雲柳親自將聖旨送來,沒有傳旨的人,更像是朱厚照口頭上對沈溪的傳達,沈溪拿着兩份聖旨,神色似笑非笑,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