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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轉了轉腦袋,把頭擺脫這個詭異的地下密醫的掌控,眯起眼睛笑道:“呵呵,因為世界大同了。”

岸谷新羅沒聽過這個詞語,愣了一下,不恥下問道:“什麼是世界大同?”

路漫漫輕輕掃了他一眼:“真的想知道?”

岸谷新羅認真地點點頭。

“把耳朵靠過來。”

他聽話地把耳朵湊過去,路漫漫微微張唇,輕輕一笑:“love and peace,懂嗎?”

“辣舞按倒……屁死?”

岸谷新羅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句。

路漫漫抽了抽嘴角,果然下巴纏了繃帶影響發音么,不過隨便他怎麼理解吧,新羅可向來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正大眼對小眼,突然門外響起了扣扣聲,岸谷新羅剛把腦袋抬起來就看見平和島靜雄推開門走了進來,問道:“還沒醒嗎?”

岸谷新羅下意識地看了看之前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的路漫漫,卻發現她現在已經闔上雙眼,就像剛才他們兩個的對話是幻覺一樣。

“額,是的,我剛才正在檢查他的呼吸,如果他再不醒來,你可以考慮把他送進看護所了。”

平和島靜雄走到床邊看了看睡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用前所未有過的疲憊語氣說:“你說之前他被那樣揍那樣打都沒事,怎麼這次躺了這麼久都醒不過來?”

岸谷新羅看看平和島靜雄頂着的兩隻熊貓眼,哂笑道:“那幾次臨也都是有備而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從上次摔了腦袋之後,整個人都變笨了不止一點,這次可是實打實地被你弄傷了。”

說罷,尤嫌不夠地補上一句:“其實臨也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大家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路漫漫靜靜地躺在床上,愉悅地聽着岸谷新羅責備平和島靜雄,心裡原本正哈哈直笑,卻聽到他說自己比臨娘笨了一點不止一點點,頓時有點惱羞成怒,差點拍床而起。

但想着平和島靜雄難道是吃素的,由着岸谷新羅戲弄?所以斷定岸谷新羅肯定會被平和島靜雄喂一記老拳,至少一記。

卻不料,原本威風凜凜的池袋最強,此刻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舞流和九琉璃前幾天把他寫的日記給我看了。”

路漫漫這才記起,在聖誕夜之前交代過折原雙子,如果自己出事了一定要把臨娘的日記,也就是那幾頁劇本,給平和島靜雄看。目的,就是在平和島靜雄刀槍不進的皮膚上,弄出一個淺淺的傷口,然後再撒點鹽,爭取留一個記憶深刻點的疤。

“我昨晚上夢見響子了。”平和島靜雄停了一會兒,又喃喃地說道。

“響子?”

岸谷新羅問。他當然不知道平和島靜雄和折原臨也正是因為這個響子才有了交集,不過聽名字,他知道“響子”是個女人。

路漫漫雖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過耳朵也沒忘聽他們說話。

“她拜託我照顧他。”平和島靜雄淡淡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墨鏡後的視線往路漫漫身上飄去。

岸谷新羅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嗬,看起來他們兩個以前就有過一腿是真的了。

平和島靜雄卻沒心思觀察岸谷新羅臉上的微妙表情。他從路漫漫臉上收回視線,現在又開始有點心浮氣躁了。

夢裡面的響子還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的樣子,穿着溫婉的和服,有着溫暖的笑容,她手裡牽着小時候的折原臨也,這是這次他沒有戴口罩,漂亮的丹鳳眼,挺直的鼻樑,抿得緊緊的嘴唇,全都一覽無餘。

在夢裡面的火紅夕陽下,折原臨也顯得單薄又瘦小。他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有點好奇地打量着他。

響子這一次似乎認出他了,她把折原臨也小小的手放到他大大的手掌里,笑着說:“臨也很頑皮,我不在的時候,就只能拜託你照顧一下他了,你能答應我嗎?”

鬼神神差的,他竟然在夢裡面點了點頭。

被他牽着的小小的折原臨也輕輕動了動,突然委屈兮兮地眨了眨大眼睛,哭起來:“小靜,你為什麼打我?”

他一回頭,看到渾身染着血的折原臨也,頓時嚇得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岸谷新羅家的沙發上一身冷汗。

岸谷新羅看出他有點心不在焉,問道:“那你真的要照顧臨也嗎?”

他可是你的犬猿之仲哦,以前見到不打個半死,都是太陽從西邊出來般的罕見景象。

平和島靜雄勾起唇角,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小靜,你居然不否認?!難道你是認真的?”岸谷新羅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站起來追着他問。

“事到如此,我也不能不負起責任來了吧。”他說完,關門而去。

岸谷新羅這才愣愣地轉回頭,走到路漫漫床邊,相當不客氣地拍了拍她的臉:“臨也,我告訴你,你這次造了大孽了。”

路漫漫眨眨眼睛,相當無辜地看着他。

岸谷新羅看起來被堵得不輕,哭笑不得地道:“你先別忙着得意。雖然小靜是這麼說,但是以他的脾氣,能忍你十分鐘就是極限了。”

路漫漫伸了伸脖子,傲嬌地從鼻子里發出一個單音:“哼。”

“我說真的,雖然不知道‘響子’是何許人也,你的這張王牌也確實打得好,但是你和我都不是第一天認識小靜。有一些事他是無法控制的。”

路漫漫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岸谷新羅微微皺起眉毛。

“新羅,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沒過多久,路漫漫就開始光明正大地接受池袋最強的平和島靜雄的榮耀伺候了。

雖然,平和島靜雄每次的喂粥,都因為勺子的壯烈犧牲,而不得不變成灌粥……

雖然,平和島靜雄每次的削蘋果,都會因為用力不均,而只剩下一個包裹着一層果肉的蘋果核……

雖然,平和島靜雄每次的睡前故事,都念得相當平板粗暴,連逗湯姆貓都比這個好玩……

但是,路漫漫還是覺得相當享受,並且在他的“精心”護理下,傷勢快速好轉,不再需要岸谷新羅的特殊照顧,搬到了平和島靜雄的家。

“小靜,雖然這麼做可能不夠厚道,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在臨走前,岸谷新羅拍着他的肩,語重心長地嘆道。

正在兢兢業業剝着石榴的平和島靜雄抬起頭,不耐煩地瞪他一眼:“什麼?”

路漫漫一手拿着王爾德的書,一手向他那一邊伸着,掌心空空的晃了晃,平和島靜雄立刻把剝好的石榴籽拿了上去。

賽爾提遠遠地站在門口,等到岸谷新羅無可奈何地走出來之後,才敲出一行字問道:

她用手悄悄指了指自己並不存在的頭部。

岸谷新羅看了看似乎已經徹底轉性的平和島靜雄,笑着用兩手扶住賽爾提的肩膀:“嘛,只要他們是你情我願,我們有什麼權力干預呢?”

平和島靜雄背着一個大包,左右兩手還各提着兩大袋,喘着粗氣打開門,讓路漫漫先進門,為她收拾好一張沙發,讓她坐下來之後,才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你為什麼要到我家來?”

他擰着眉,有點不解地看着坐在他家沙發上的路漫漫,還有她的一堆行李。

路漫漫穿回折原臨也平常穿的那件黑色大衣,笑道:“你忘了新羅的提醒?他說了在我徹底痊癒之前,是不能進行劇烈運動的,否則脆弱的肋骨再次戳到肺葉,我就一命嗚呼了。但是想到我那麼多仇家……”

她特意加重了“再次”兩個字,提示神經粗大的平和島靜雄想起上次她生命垂危到底是誰的錯。

平和島靜雄也是被這段時間的超負荷運作弄暈了腦袋,竟然到現在才反映過來,自己堂堂男子漢,居然做了折原臨也一個多月的保姆!

而且他根本不會做飯、不會削蘋果、也不會念睡前故事!

他看着在沙發上揉着眼睛的折原臨也,看起來似乎又想睡覺了。新羅說過,他因為之前服用的藥物的關係,會有一段時間都會出現嗜睡的癥狀。

要是放在以前,他敢在自己面前這麼堂而皇之地睡覺,絕對會被揍到睡意全無。但是現在……

“咳,小靜,我們以前看臨也蹦躂得那麼厲害,還以為他身體有多結實,這次全身檢查我才發現,他身體居然差成這個樣子。你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全部都是骨頭斷後重生的痕迹,這些都是大骨頭,居然斷裂過這麼多次,骨質是有多脆弱啊。還有,胃部也相當不健康,以前就看他飲食不規律,果然報應到現在了……”

當時岸谷新羅一邊給他看各種各樣黑白、彩色的照片,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雖然並沒聽得很懂,但是大概就是折原臨也那傢伙的身體,確實差到一定的程度了吧。

“喂,你先別睡過去,吃點東西再睡。”

平和島靜雄相當簡單粗暴地提醒昏昏欲睡的路漫漫,脫下身上的大衣,走進廚房之前,又取下牆上的一條咖啡色的小熊圍裙系在身上。

剛醒過來的路漫漫簡直看呆了,過了好一陣才揉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差一點就笑出聲來。自從那次擺出王牌,再加上一次力道十足的苦肉計之後,她就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馴服了這隻桀驁不馴的惡犬,現在不過是混着等天公來接自己的日子而已。

但是,卻又偏偏發現了平和島靜雄的可愛,以及對摺原臨也溫柔的一面,竟然有點情不自禁地想看得再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