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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若晴有點想笑。

她在譚氏的眼中,可是半點都感覺不出那份隱藏極深的舐犢情深

這娘啊,十足的包子性格,別人打了你一巴掌,還要站在別人的立場去替別人着想

“娘,奶奶說晴兒是只會吃飯的傻子,晴兒真的是傻子嗎”楊若晴突然又問,她從譚氏的話音里,感覺出的不是惡意中傷,而是一種事實上的指責和鄙夷。

孫氏微微一怔,看着面前晴兒的臉,突然鼻子一酸,便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差一點就要落下淚來。

她忍住眼中的淚,將楊若晴輕輕攬進懷裡,輕輕撫着她的後背,“你奶那是說的氣話呢,娘的晴兒,可聰明了,不傻,一點都不傻”

真的是這樣嗎

楊若晴心中存着一個疑惑,原主人到底是不是傻子

可是,她佔據了這副身體,卻並沒有得到原主人的記憶。

楊若晴還想再問點什麼,廂房的門口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原來是譚氏將捶衣服的棒槌砸到了門上:“老三家的,你死了嗎跟你那傻閨女磨嘰個啥撂下一大攤子的活計不幹,你這是要逆天了哇”

孫氏忙地鬆開楊若晴,扭頭朝門口那邊回道:“就來就來”

一邊轉過身來,將楊若晴扶着躺下,扯過散發著潮濕和霉味的被子來給楊若晴蓋上:“晴兒,你再睡一會,娘做好晌午飯再來看你”

楊若晴乖巧的點了點頭,看着孫氏急匆匆離開了西廂房,光線昏暗的屋子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就這麼靜靜的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望着頭頂洗得發了黃的帳篷發起了呆。

罷了,就算原主人是傻子,那也只是以前。從自己到來的這一刻起,一切都將重新書寫。

不知這樣盯了多久,直到頭腦里一陣陣的天旋地轉,頭也開始痛起來,她抬手抹了把自己的額頭。

靠,滾燙一片,又開始發燒了。

咽喉處火燒火燎的感覺,彷彿有一大團火在焚燒着她的咽喉和胸口。

她艱難的張了張口,發出幾聲嘶啞的聲音,可是,卻極其的微弱。

難受死了,好想喝一口涼茶,可是,這個陰暗的小屋子,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般。

她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外面院子里陸續傳來腳步聲,還有陌生婦人的大嗓門,可是,卻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小屋子裡她微弱的呼喚。

身體如同被架在炭火上烘烤,又好像被丟在冰水裡浸泡,她蜷縮着身子,被子早已滑落到了地上。

突然,一些類似於老舊電影片段的東西,如同雪花般一股腦兒的往她腦袋裡鑽,一幕幕陌生的場景和生活畫面,在她的腦海中紛亂閃過,跟她原本的那些記憶碰撞在一起,漲得她的腦殼都快要裂開了。她雙臂抱在一起,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在床上痛苦的翻滾着,意識,一點點模糊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在輕輕的推自己,熟悉的聲音在耳旁焦急的喚着她:“晴兒晴兒你咋躺這了呢快醒醒啊”

楊若晴緩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竟然睡在地上,孫氏正彎下腰,雙手合抱住她的腰,試圖將她從冰冷潮濕的地上抱起來。可是她自己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胖了,孫氏又是長期的營養不良,根本使不出啥氣力來,嘗試了好幾次都不能將她抱起來。

“娘,我自己來。”

楊若晴有點囧。

輕輕推開孫氏,自己雙手撐着潮濕冰涼的土巴地面,坐起了身,重新坐回了床上。

這一次醒來,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多出了很多陌生的記憶。

很模糊,且很凌亂的生活片段,就像一個五六歲孩子眼中看到的世界那般。

但是,楊若晴是什麼人前世身為特工精英,即使再凌亂的東西,她也能從中抽絲剝繭整理出一條清晰的線路來。

眼前這個便宜娘,還有那個去鎮上買葯還沒回來的便宜爹,兩口子十三年如一日,含辛茹苦的拉扯着這個心智不全的閨女,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頭,都沒有半句怨言。

就在這最近的一次,痴傻的自己在村口,為了那個訂了娃娃親的少年的一句話,就犯二去跳了池塘,自己最後是撈上來了,卻差點沒折騰掉這兩口子大半條命。

楊若晴默默垂下頭來,滿腦門的黑線。

雖然那些不堪的,滑稽的事情,並不是自己去做的,可是,這副身子從今往後,便是自己主宰,宿主做下的那些事情,自然也要由自己來一併承擔。

孫氏摸了摸楊若晴的額頭,冰涼一片,稍稍鬆了一口氣。

扯過被子將楊若晴蓋住,一邊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我這才燒頓晌午飯的功夫,你就滾到地上來了,也不知在地上睡了多久,菩薩保佑莫要再着涼了啊”

忍不住抬頭看了閨女一眼,看到閨女正耷拉着腦袋,沒有像往常那樣,當她數落時,像小孩子一樣撒嬌的纏上來。

孫氏心底莫名的划過一絲失落,突然想到什麼,心裡頓時一緊,忙地扶住楊若晴的身子:“咋這副焉兒吧唧的樣兒呢閨女,你咋啦是不是磕到哪了快、快讓娘瞅瞅。”

一雙眼睛,在說這些話的同時,早已將楊秋雨渾身上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打量了個遍兒,待到確定閨女身上沒有明顯的淤青傷痕,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來。

“娘,我沒事,你甭擔心。就是有點餓”

楊若晴突然抬起頭來,沙啞着嗓音說道。

孫氏微微一怔,詫異的看着楊若晴,有點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閨女,娘不是在做夢吧你、你說話利落啦”

楊若晴滿頭黑線,以前的自己是個智障,腦子不好使,說話也不利落,想要解小便都不會說,只會喊噓噓

輕輕點頭,她想要讓這個善良的便宜娘親歡喜一把。

本想伸手去握住孫氏的手,才將手拿出來,一眼瞥到自己那雙指甲蓋里都黑了的豬爪子,自慚形愧,又縮了回去。

“娘,我覺着以前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呢,現在,夢醒了,我也清醒了。”楊若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