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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身為大功臣,當然也有自己的房間,不過他仍會來池的房間坐一坐。這個習慣,在他還跟着林飛時就已經養成了。

作為一個三面間諜,布朗從未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可想而知那段日子對他來說有多困難。幸運的是,池的存在令他有了一個傾訴對象。在確認了池的英語的確很爛後,每當布朗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時,總會找池訴說他的苦惱。

雖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這會讓他感覺輕鬆很多。

如今已不用再當卧底,可他還是喜歡來找池聊天,或者也可以說是單方面的傾訴。

池不抽煙,布朗每次都會把窗戶打開,站在窗邊抽煙。池則會坐在床上,默默傾聽,也不知道他能否聽得懂。

剛才和多明尼克的見面令布朗想起了以前的許多事情,不免有些感慨傷感。池默默的看着布朗,後者則安靜望着窗外大雨,抽完一根又一根。

他剛才從多明尼克那裡得到了消息,莊園一直在找的那個人終於出現了。

這件事或許對皮埃爾局長,布魯克,以及多明尼克都很重要,可是在布朗眼裡,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這件事讓他想起了林飛。

現在想來,林飛對自己還真是信任,他把什麼秘密都告訴了自己...

林飛在第一次見到黎胖子的懸賞單時,一下子就愣住了。林妍的反應和他如出一轍,當她想要說些什麼時,卻被林飛給暗中制止了。

當時,布朗就在他們身邊。

兩個人的反應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加上被懸賞的也是中國人,所以布朗對這件事一直都很上心。不過這只是他的一些猜測而已,在沒有絕對的證據前,他不會貿然向多明尼克和萊爾彙報。

後來,根本不用布朗做什麼,林飛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原來,林飛和林妍曾經與這個黎胖子有過一面之緣。

那是發生在他們剛搬到這所小學時的事情,林妍和林飛那次的消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自己也因此被多明尼克臭罵了一頓。

原來他倆那晚先後返回了前營地,並且在那裡遇見了找人的黎胖子。當時林飛為了保護林妍,將黎胖子和那個女人丟在了舊營地,帶着妹妹先行返回。

知道這件事的僅有三個人:林飛,林妍,還有布朗。

在布朗看來,林飛若是將這個信息說出來,肯定是大功一件,但他沒有這樣做。

林飛沒解釋為何要遮掩這件事,一向喜歡胡鬧的林妍也對這事隻字不提。

林飛拿自己當兄弟,自己卻做卧底,本來就感覺對不起他了,布朗最終決定替林飛隱瞞下來,沒有上報。如今從多明尼克嘴裡聽到那個黎的消息,過往的事情一下湧上心頭。

特別是一想到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導致林飛下落不明,甚至有可能重傷而亡,布朗就會陷入深深的內疚之中。

布朗轉過頭來,看着發獃的池說道:“我其實不想背叛林飛,也不想背叛萊爾的...”

池抬頭看向布朗,依舊是副聽不懂的表情。

“但是...但是...”

布朗突然變得有些激動,抽了兩口煙才稍稍平靜了些。

“但是,我當時真的已經忍不下去了!”

布朗滿臉痛苦,再也沒有早些時候的笑容。

“我只想結束這一切,再也不想做什麼卧底!多一天,多一分,多一秒也不想!!!”

說完,布朗自嘲的苦笑一聲。

“然後我發現,若要結束這無間地獄,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萊爾...”

一抹猙獰之色從布朗臉上一閃而過。

池望着他,久久沒有說話...

布朗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自顧自的呢喃道:“我很喜歡林飛,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但他無法幫我擺脫困境,他甚至自身難保...”

池繼續望着布朗,一言不發。

“萊爾有能力結束這一切,但他不可能這樣做。只要團隊里還有二當家和三當家,我這卧底的身份就要一直保持下去。我需要替他監視多明尼克,林飛,你,還有其他人...”

聽到了一連串熟悉的名字,池這才有了些表情。

“多明尼克對我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苛刻。我承認我曾經恨過他,並且希望他早點死,但我最終只能選擇他!只有幫他奪取老大的位置,我才有機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否則我一定會瘋掉的!”

想起了過往種種,布朗再次變得激動起來。

“我感覺到了,我分明感覺到了,如果再不做出改變,我一定會瘋掉!我甚至會自殺,會做出很多想象不到的事情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句話來形容布朗當時的處境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我去找了多明尼克,把萊爾派我監視他的事情告訴了他...”布朗說著,深深的看了池一眼,見他依舊是副蠢蠢的樣子,這才接著說道,“我騙了多明尼克...我告訴他,萊爾因為他動了自己的女人而一直耿耿於懷,正準備找個機會把他幹掉...”

布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行為略有些神經質。

“以多明尼克那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不會相信的,你也這麼覺得吧?可是每個人都很怕死,只要是涉及到了自身性命,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在我不斷的慫恿,以及老大位置的誘惑下,多明尼克這才破釜沉舟,搏了一把大的。”

說著,布朗再次掏出一根煙。

“你也以為萊爾老大很厲害不是嗎?你肯定認為幹掉他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不,實際上很簡單,只需要在他的飯菜里下些葯,曾經的老大就淪為了階下囚,就這麼簡單。哈哈,就這麼簡單。”

布朗深深吸了一口煙,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彈了彈煙灰,布朗又繼續道:“在親手將萊爾老大綁起來後,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你正處在痛苦之中,那麼你只有兩個選擇。一,親手結束它;二,或者被它結束。不要每天期待着痛苦會自己消失,它不會的,它只會越來越猖狂。也不要妄想有人來救你,人這一輩子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池忍不住的打了個哈切,他開始犯困了。

“我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林飛,畢竟他曾經拿我當兄弟,我卻害的他...不過,我並不後悔!如果讓我重新選一次,我依然會這樣做!”

布朗將手裡的半截煙碾成碎末,絲毫不在意煙頭傳來的溫度。

煙的碎末被他一點點灑進雨中,被風一吹,立刻就不見了蹤影。

望着漆黑的夜,布朗頹聲道:“有些時候其實我們根本沒得選,當你能選的時候,卻發現向前的路早已被封死,只能轉左或者往右。”

布朗拍了拍池的肩膀,頭也不回的走了。

“然後你會發現,左邊是地獄,右邊也是地獄。”

**************

同一棟樓,另一間昏暗的房中,一個女孩正靠在窗邊發獃,絲毫不在意雨水打在身上。

林妍本來就很瘦,現在更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任誰看到都會心疼。

和林飛分開已經一個月了,林妍一步也沒能踏出這個房間。跟之前萊爾掌管隊伍時不一樣,林妍現在真心體會到了什麼叫插翅難飛。

多虧了她和多明尼克關係不錯,後者這才沒有難為她,不僅將她關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而且一天三頓從不落下,硬是比其他人生活的還要好。

當然,自由是不可能了,有些時候她甚至連着幾天也見不到人。

林妍不能奢求再多,跟這個團隊的其他女人比起來,她已是十分幸運的了。林妍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出落的跟個電影明星似得,隊伍里早就有很多人惦記上了她。

之前是因為林飛在,他們不敢動什麼歪念頭,現在則是因為多明尼克的淫威,他們只能在心裡意淫一下。

林妍很聰明,他能感受到那些男人餓狼一般的眼神。

她後悔了,從很早開始就後悔了。

萊爾出事那天,林飛早早就將她送出了營地,並且囑咐她去上一個營地附近等自己,自己救出萊爾後便會找她匯合。

林妍知道哥哥要做什麼,也清楚這裡面的風險有多大。與其在市中心不安的等待,還不如回來祝林飛一臂之力。

林妍向來叛逆,這次也是一樣。

結果顯而易見,她被多明尼克的人輕鬆抓獲。

如果讓自己重新選一次,自己一定會老老實實待在市中心等哥哥的...

林妍獨自懊惱了一番,關上窗戶,上床睡覺。

現在的生活雖然痛苦,但不至於絕望。

她始終堅信,林飛沒有死,他一定會來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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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城南部的一棟民房中。

“你的傷才剛好,不要亂動。”

萊爾推開門,看到了嘗試在活動身體的林飛。

“別忘了,你可剛從鬼門關撿回條命來。”

“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是時候去救林妍了!”

林飛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如今是多一分多一秒都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