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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牧的本意是偷偷溜回家去,向蘇瑜打聽打聽現況,自然不想太過惹人矚目。XsHuotXT

再者,他的公憑與梁武直等人一般無二,都是先前轉運使司衙門派發的,真要糾纏起來,也是三天兩夜講不清楚,所以他才想圖個便利通關。

雖然如今的渡口經過擴建,比先前還要熱鬧三分,不過渡口上都是些苦哈哈,以及來往的海商,江寧百姓也不知道蘇牧回來的消息,即便蘇牧拋頭露面,也不太可能引發轟動,這也算是他過分小心了。

見得軍漢們樂意行個方便,蘇牧自然不再扭捏,與燕青扈三娘幾個上得岸來,正打算坐上樑武直事先備好的馬車,懷中的白玉兒卻陡然炸毛了。

渡口前方一陣陣騷亂,便是那些終日搬貨,雙眼無神,麻木得如同行屍走肉的苦哈哈們,也都尖叫着讓開了一條道。

但見得一群穿着明光甲的衛兵轟隆隆就開了過來,刀劍冰寒,甲衣鮮亮,便如那唐時古畫上走出來的鐵血之師。

蘇牧嘴角微微抽搐,燕青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大焱軍中武備還算精良,但大多是札甲,而明光甲這種彷彿從隋唐古墓里刨出來的東西,沉重不便,擔任儀仗充一下門面,騙一騙沒見識的老百姓,嚇唬嚇唬人還說得過去,可在蘇牧燕青這種身經百戰的廝殺漢面前,實在是沐猴而冠,貽笑大方。

然而這群官兵煞有介事,踩着整齊的步點就走了過來,為首一人身穿黑色戰甲,帶着兜鍪,不知道還以為他馬上要出征殺敵呢。

這人也就十五六的年紀,鼻孔高過天,身後的親兵卻用皮索控住兩頭金錢斑點的大豹子。

大焱貴族最懂情趣,若是書香門第,則喜歡詩詞書畫古玩,而將門之後則喜歡蓄養高手,還有各種奇珍異獸。

豹子也是最受諸多貴族青睞的猛獸之一,只看着兩頭金錢豹目光兇狠,腿腳有力,便知道常年用活物來餵養,獸性未消,野性猶在,叫人如何不驚怕。

也難怪白玉兒會呲牙咧嘴的炸毛,經歷了烈火島黑豹的挑釁之後,白玉兒對豹子這個物種可算是結下樑子了。

眼下市舶司正是大刀闊斧雷厲風行之時,朝堂矚目,幾個王子也是兢兢業業,連世家豪族送上門的諸多好處都不敢收,這少年所領官兵應該是市舶司的衛隊,如果腦子沒有被豹子吃掉,自然不敢胡亂冒充的。

也就是說,此人確實是市舶司的人,而市舶司之中也就三位王子在年歲上契合,蘇牧是見過趙文瑄和趙匯端的,那麼便只剩下一種可能,此人該是秦王之子趙宗昊了。

不過聽梁武直說,趙宗昊年紀最長,處事老成,又怎可能如此驕縱跋扈。

蘇牧也不想說自己是個惹事精,但麻煩事兒好像就認準了他這一家,這次上岸倒是沒有裴朝風牽頭,沒有人煽風點火,造成萬人相迎的場景。

可又碰上了梁武直和軍漢們的齟齬,好不容易靠刷臉擺平了,正打算打道回府,卻又遇着這種事,真讓人腦殼疼。

那少年武將耀武揚威,好不得意,然而渡口上都是埋頭搬貨的苦哈哈,以及市舶司的職事們在處置公務,大部分巡檢都在點檢貨物,他即便帶着威風凜凜的衛隊,也好想缺少了捧場的觀眾,心裡多少有些失落。

他趙宗堃可是堂堂正正的皇親國戚,趙宗昊是他哥,即便趙文瑄和趙匯端他都不放在眼裡。

有大哥在前面頂着,什麼好處也輪不到他頭上,即便官家真的從宗親子侄裡頭挑選國儲,也是他大哥趙宗昊。

當然了,好處輪不到,麻煩事兒自然也有大哥幫他頂着,市舶司的公務他又不懂,也不想費心去學這些東西,他以後又不能參政,大不了只能做個混吃等死的閑王。

正好趁着這個時機,大哥出來獨當一面,他也過一過官癮,即便沒有朝廷正式任命,他還是組建了自己的親衛隊,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套衣甲,整日在渡口閑逛,名義上是替大哥維持秩序,實際上是為了過一過心癮。

他對文人那一套沒什麼興趣,因為他不喜歡讀書,對青樓里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女人,他也不感興趣,先不說家風嚴謹,不容他們在女人方面胡來,即便胡來,堂堂王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非要到青樓去鬼混。

於是他最大的樂子便放在了渡口這裡,在望樓上的親衛發現這邊的騷亂之後,便通知趙宗堃,後者穿戴甲仗,就這麼堂而皇之地來處理糾紛了。

然而剛來到這裡,他就發現自己的金錢豹子竟然變得極其狂躁,彷彿不願在往前一般,他還以為這些豹子怕人,又讓人將周遭的苦哈哈都趕走。

事實上也不需要親衛動手,誰見得這兩頭凶蠻的豹子,不是灰溜溜地逃開。

然而就有人沒有逃,而且還用讓他頗為不爽的目光在觀察他。這種目光他最敏感,家裡的長輩訓斥他胡鬧之時,便是這種目光,將他當成不經事的小屁孩時,就是這種目光。

他分毫不讓地迎上那人的目光,但見得那人一身白袍子,袍子雖然洗得乾淨,卻分明很舊了,更讓人不齒的是,那人臉上竟然還帶着兩道金印,完全就是個下賤至極的貨色。

就這樣的貨色也敢正眼瞧咱小王爺。他身邊那個小哥長得倒是周正,可竟然在捧腹大笑。

趙宗堃也是玻璃心,他的自尊心極其敏感,他不太懂軍中規矩,自己搗鼓出這麼一套來,也是讓兄長們笑話了大半天,但兄長笑話他可以,別人卻不行,更不用說是個窮困潦倒又刺金印的賤人。

諸多軍漢見得是這位小祖宗來了,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那校官也是連忙在蘇牧耳邊提醒了一句,蘇牧這才恍然,原來是趙宗昊的弟弟,難怪這麼囂張。

不過經歷過裴樨兒的事情之後,他倒是看開了許多,小孩子胡鬧最好不用太當真,否則牽扯開來,又是一樁大麻煩。

如此想着,蘇牧心裡也就有了計較,輕輕壓住白玉兒的腦袋,撫摸着她眉心處的毛髮。

這是陸青花教給他的小手段,白玉兒最吃這一套,只要摸那個位置,她就會極其享受,從而平靜下來。

果不其然,白玉兒倒是老實了起來,不過趙宗堃可就沒那麼老實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叉着腰,頗有大馬金刀的大將之風,雖然有些裝模作樣,但帝王之家的高貴是骨子裡流淌出來的,還別說,真有那麼幾分氣勢。

“市舶司重地,豈容爾等在此喧鬧,都是幹什麼的,給本…將軍報上名來。”

將軍這個詞在大焱實在不太好用,也就趙宗堃這樣的門外漢,才照搬戲文或者話本里的台詞。

校官和梁武直也不敢託大,連忙自報家門,還順帶把蘇牧的名號給報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