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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吳洪軍住進了醫院,廠子里的那些重要事務基本上全落在了周明志的身上。在清查人員時,他發現供熱車間缺少兩個鍋爐工。眼看就要投產,缺員是不行的,他想出去走走,到那些職業介紹所里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連着走了五家,也未找到中意的。在往回返的路上,忽然發現右邊出現了一家。那裡,所掛的招牌特別大,出進的人員也不少,劉玉欣一打方向靠了過去。

這裡的招牌雖大,辦公場所卻很小。他們到屋子裡一站,正在吃盒飯的一個姑娘急忙站起來熱情迎接。

他們兩個坐下來,詳細看了看所有求職人員的名單,具有高等學歷的人,倒是有三個,可用不上所學的專業。技能方面,有四個機床工,廠子里不缺這方面的人才。見他們要走,姑娘用懇求的語氣喚住周明志:“大哥,這裡有個殘疾人,他已經在這裡待了五天,挺可憐。你們行行好,帶上他吧。他對工資的要求,非常低。”

周明志是個很善良的人,他沒拒,說,只要雙方都覺着合適,可以考慮。她領着他們拐過一個牆角,來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面前。這個人縮着身子倒在一個鋪蓋卷上,見有人走過來,趕忙艱難地坐了起來。

第一眼望過去,周明志就覺得他面熟,可一時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他蹲下去,仔細觀察他的面孔,集中精力去回憶。

姑娘說,當時,他們沒理會他的殘,收下了他的二百元中介費。以後苦了,不管怎麼努力,也沒把他推薦出去。他不走,賴在了這裡。她看着劉玉欣,帶着哭腔發出了一個請求:“大姐,請你們一定行行好。他躺在這個地方,影響了俺們的生意不說,他很窮,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你們要是收留了他,我就把他的那些中介費轉給你,就是再補上一部分,也行。”

周明志終於想了起來,在前年夏天的一天,為了送朋友,他開着車子去了一趟西邊的費縣。在往回返的路上,與一輛貨車會車時,沒把速度減下來的貨車撞飛了一個行人。事故發生了以後,那個貨車司機不但沒停下來看看,還加快速度逃走了。他怕惹出了什麼麻煩,也加大油門離開了。他記得很清楚,受害的那個人,就是他。他驚悸地把劉玉欣拉到一邊,說了說那個過程。

這讓人感到很驚訝,劉玉欣走過去,看他殘在哪裡。

見他們不走,他扶着牆顫顫悠悠站起來,拄着拐杖走了幾步,甩了甩那兩隻未殘的胳膊,儘力把自己具有價值的存在量往外顯現,“我不光能看大門,還能幹點活。若是管吃的話,只需給我三百元,就可以。”

劉玉欣問:“你是哪裡人?”

“費縣,離這裡,五十里。”

因怕自己失了態讓人看出什麼,周明志拉着劉玉欣離開了他。上了車以後,他那顆受驚跳急了的心慢慢地穩了下來,考慮到自己雖然不是肇事者,可若是對方不與自己會車,出現不了這種情況。他向她徵求意見,問,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你的心細,快好好琢磨琢磨。”

劉玉欣毫不猶豫地說:“他不光可憐,可能還拉家帶口。咱們又不缺錢,就是養,也得養着他。”

周明志同意了:“行!為人不善,是不行的。”

“能不能把原因說給他?”

“不能說。說了,會惹出一些麻煩。”

那個殘疾人見他們兩個又返了回來,希望,立馬掛在了臉上,“同志,請你們帶上我。我不怕死,到了緊要關頭,可以為你們舍上命。”

劉玉欣笑着問:“我們的那個單位是個工廠,你覺着可以嗎?”

“可以呀!我缺錢,只要能給我點錢養養家,別說是工廠,就是糞場,就是讓我養雞養鴨放牲口,也無所謂。”

“那好。”劉玉欣點點頭,上前拉他,“我們覺得,你挺實誠,是個好人。大哥,咱們有緣。”

他的腿腳雖然不好,卻沒少了禮節,彎下身子行了個鞠躬禮。未料,出現了個意外,在他起身的時候,一個失步,撲通一聲跌倒了。等他們兩個人合力把他拉起來,已是淚流滿面。

那些行李已經很破了,劉玉欣說,如果沒有紀念品,就不要帶了,“我們那裡的條件比較好,不管是被子,還是褥子,都能給你配齊。”

“不!”他捨不得扔,“再有二十來天,就立秋了,留一留,沒壞處。”

那個姑娘沒忘了自己的許諾,跑過去拿來五百元錢,往劉玉欣的手裡塞。劉玉欣不稀罕,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她樂了,揮着手不住地致意:“謝謝,謝謝你們!”

往外走的時候,偶然碰上了準備進門的肖廣林。周明志曾聽他們說,由於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肖廣林買了一輛破車跑出租。念着他的兩個孩子正在上學,以及使他在今後不再抱什麼邪念,同時也為了在廣大職工的面前展現展現自己的寬大胸懷,周明志想叫他回到廠里繼續工作。今見他不但沒主動打個招呼,還慌眉慌眼地往旁邊躲了躲,周明志生氣沒理他,與他錯肩而過。

為了先了解了解這個殘疾人的詳細情況,周明志沒急着回廠,把他領進一家飯館。以圖能夠得到高慶美的同情和支持,按照劉玉欣的意見,周明志把她叫了過來。

先前,高慶美曾聽周明志說起過這件事,今見,這般的巧合,她感嘆不已。怕對方明白了事由鬧出亂子,她再三囑咐他們倆,要封住口,說,只要好好補償補償人家,會得到老天的原諒。

見得到了他們的重視,這個殘疾人以為,他們拿着他當了技術人員。他低着腦袋,看着桌上的一個茶杯誠實地表白,自己只是個農人,名字叫李豐良,從來沒在工廠里做過工,只會些農活,“兄弟妹妹們,千萬別高看了我。”

周明志說,他們這麼做,純粹是,為了可憐他。他裝着糊塗,問他傷在哪裡,是怎麼搞殘的,有沒有家室,家境如何,“老哥,我們不是壞人,請你不要隱瞞,一定要,如實地說出來。”

李豐良說,是汽車造得孽,右腿壞死性肌肉萎縮。他是個獨生子,上有兩位七十掛零的老人,中有老婆,下有兩個閨女。說起大閨女,他的那兩隻眼睛放了光,說她正在北京上大學,讀得是法律,今年就畢業。當說起供給閨女上學的艱難,他哭了,說他老婆不僅經常一次次地偷着去賣血,還常常吃不飽肚子。他瞞着一家人出來的原因,是看到,家裡窮得實在不好往下過,往下,莊稼地里沒了他乾的活,餘下的,全是體力活,他幫不上。

“是偷着出來的?”幾乎是,他們三個人在同一個時間裡發出了這個相同的問。

“是啊。”李豐良痛楚地捶了捶頭,“我不出來,二閨女就要出來。她才十五歲,一個女孩子家出來打工,沒好啊。”

他們三個都被李豐良持有的這種愛心所感動。高慶美急問:“在她的這個年齡段上,應該正在上學,是不是,已退了學?”

“是。”李豐良又痛楚地捶了捶頭,“為了省出錢來供給姐姐,在去年的夏天,她瞞着我們退了學,在家裡幫着媽媽種地。”

上菜了,看到,雞呀魚的擺了一大桌,李豐良感覺着承受不起,很不自在,不肯拿筷子。在周明志的勸解下,他才把一根芹菜送到嘴裡,嚼一嚼,連同流下來的淚水咽到肚子里,“看來,是遇上好人了!”

飯後,周明志說,不該瞞着家裡人走出來。他要帶着他回去說一聲,“大哥,他們會在家裡着急。你這麼做,是一百個不對。”

“別別別,可別!”李豐良以為,他們已改變了接受他的想法,慌忙乞求,“我雖窮,可這雙手是非常乾淨的,絕對不會偷你們的東西。”

“好好好,聽了你的就是。”深感歉疚的周明志不再說什麼,喊過服務員來付了款,迅速回到廠里給李豐良找好宿舍,叫生活科里的人為他買來了被褥和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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