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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哇，發了財！”

嚴立強的手裡已經沒了錢，別說是十萬，就是一千，也看在眼裡。在半個月以前，高慶東為了讓他老實下來，要他去了一家汽車修理廠。他好吃懶做，不想在這麼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當個維修工，已干夠了這種油手油衣的工作，盼着，能離開。那個原因的出現，這個原因的存在，給他拼成了一個極大的鼓勵，能十分積極地對待高慶東的安排，僅僅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就把鐵頭找了來，投入了進去。

有人說，孔令才不喜歡出門，偶爾出來一趟，不是搭車就是坐公交車。為了便於跟蹤和觀察，嚴立強把肖廣林喊了來。

這天中午，罩在頭頂上的雲彩忽然被一陣大風刮跑了，旺毒的日頭顯了出來，沒隔多久，路上的行人就少到了極限。人人都說，孔令才怕曬，在這種情況下，沒出來的可能。嚴立強信了他們，不再盯着鎮政府的那個門，領着那幾個同伴走出幾十米，鑽進一家小酒館。

剛剛叫一個打雜的衝上水，眼看着孔令才騎着一輛破摩托車跑了過來。嚴立強的那雙眼睛立馬放了光，恨不得，張開嘴，一口把他吞下去。

就在嚴立強轉着眼珠尋找辦法的時候，孔令才找了個空位坐下，只要了一個茶杯。這種情況的出現，讓嚴立強看到了希望，一個大膽的計劃立刻在他的腦袋裡形成。他含着笑走過去，遞上一根煙，感嘆着說：“真巧。孔鎮長，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你，看來，咱們有緣。”

孔令才有點傲，見顯現在眼前的這張面孔是陌生的，沒急着說什麼。他冷眼望着桌面，拿着煙在手裡把玩，直到覺着有點過不去了，才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冷冷地問：“你是哪個單位的？”

嚴立強很明白，只要把明膠廠說出來，就能引起他的重視：“孔鎮長，咱們真的很有緣。我在明膠廠里工作，將來，是你的兵。”

“哈。”他的這種做法果然奏了效，孔令才立馬有了精神，把那根煙叨在嘴上，點火吸着，挺有興趣地問，“你在廠子里已經幹了幾年了？什麼工種？”

“在周明志建廠的初期，我就過去了。現在，跑供銷。嘿嘿，跑跑顛顛，連供加銷。”

“元老，元老！”曉得了這些，孔令才的興緻更高了，“了不起，是廠子里的元老，很了不起！坐，沒吃飯的話，我請你。”

“再有半個月，你就成了我的廠長，應該，由我請。”

“一樣，一樣。”孔令才開心地笑了起來，“都一樣。”

嚴立強來到廚房，給了鐵頭一個手勢，要他走過來，掏出一個紙包看了看。這些殺人魔鬼不光帶着刀、繩索、錘，還備着安眠藥。可惜帶少了，配不幾個菜，按照鐵頭的建議，嚴立強只要了一盤蒜泥拌豬耳和一盤醬炒肉絲。他們曉得，把葯放在這些味道比較重的菜里，使人感覺不出什麼來。

讓嚴立強擔心的事情出現了，剛剛喝下去了三盅酒，孔令才就要加菜：“小夥計，給我們添上一個宮爆雞丁和一個糖醋鯉魚。”

“不要不要！”嚴立強急了，“孔鎮長，就咱們兩個，要多了吃不下。”

“別緊張。”孔令才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現在的物資很豐富。這年頭，不管是吃，還是喝，都不是問題，不用搞節約。你若是沒這方面的思想準備，腰裡沒多少錢結不了賬，有我嘛，由我簽上幾個字，就行了。”

現在的孔令才沒防範意識，比較好對付。所出現的這個機會，又很難得，務必，要抓住。嚴立強走過去，悄悄地囑咐了鐵頭幾句，要他們做好準備，如果安眠藥起不了作用，就來硬的，用錘子，讓他昏過去。

在平常，孔令才就很喜歡酒。如今，他喝得多，吃得少，“哈，這瓶酒的度數雖然不高，可挺順口。老兄，來，來來來，咱們多碰幾杯。”

嚴立強急出了一頭汗，他一邊往他的小碟里整菜，一邊勸：“廚子的手藝挺不錯，這兩個菜的味道都很好，多吃，別浪費了。”

“好好好。”孔令才雖答應了，卻沒做，“那麼大的一個廠子，那麼多的人，好管理嗎？那些工人，肯聽領導的話？”

嚴立強曾在廠里幹了四年多，知道的比較全面。越聽，孔令才的興趣越大，問得多了，喝得少了，最後，把筷子放在桌上不動了。

“孔鎮長啊孔鎮長。”嚴立強急得想撞牆，“明膠廠的故事特別多，就是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咱不說了，我備足茶葉，等你過去上了任，再把那些見聞說給你。天氣有點熱，有點坐不住。快，快抓起筷子吃上點，鑽進我的車子里涼快涼快。”

孔令才要來半碗白開水，把幾塊豬耳放在裡面洗，“這些小飯館，就是不行。他們忽視了認真，不管做點什麼，都是粗心大意、不好好掌握，根本不需要放這麼多的蒜嘛。”

失敗了，眼看着已經沒了挽回的可能了。嚴立強偷着給了鐵頭一個暗示，把他約出門外，要他備好錘：“兄弟，咱們的運氣挺不錯，成功的希望非常大，一定要，給我鼓足勇氣，穩住性子，下好這一錘。”

鐵頭已經圍繞着這個方案考慮了好幾遍，總覺得，沒把握：“這裡，離鎮政府只有幾十米，離派出所也不遠，若是暴露了，咱們的這輛破車子能跑過人家嗎？”

嚴立強看上了那十萬元的獎，不想往下拖：“機會難得，不能錯過了。兄弟，世上沒有一帆風順的事，特別是干咱們這一行的，就得冒着危險賭一賭。”

鐵頭沒聽他的勸，拉着肖廣林離開了。

嗐，操了心，花了錢，竟然是個失敗，嚴立強氣壞了，避在一個暗角捶胸頓足，罵自己的運氣不好。

是不甘心失敗的，與孔令才分手的時候，嚴立強向他發出了一個邀請：“孔鎮長，你馬上就是我的老闆了，我得巴結巴結你。明天中午有空嗎？如果有，我過來和你聊一聊。”

“可以呀，我是個自由兵，在時間上，有很多的空餘。老兄，對廠子，我不是那麼了解，以後啊，得依靠你這樣的中堅，好好支持支持，咱們多交往交往沒壞處，你儘管來。”

沒料到，他竟然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嚴立強激動地偷着喊了幾聲萬歲。很顯然，成功的概率已很大，嚴立強興沖沖地來到了高慶東的面前，說已經沒了懸念，可以高枕無憂了：“兄弟，能不能提前祝賀祝賀？有一個月的時間，我沒去歌廳了，很想在那種氛圍里好好感受感受。”

聽了他的述說，高慶東的心裡滋生出來了一種恐懼，他咬咬牙，狠狠地抽了他一掌，“媽那個疤，差點壞在了你的手裡。娘的，居然想着歌廳，居然想着那些女娃娃，哼，我要叫你下油鍋！”

嚴立強捂着那張被打痛了的臉往後退了兩步，不解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說：“不動棍子不用刀，是很穩的，應該沒問題。”

“小子，你的運氣很不錯，要是成了事，你死定了！你想的，倒是挺好，讓蒙葯發揮發揮效力，叫別人以為，他喝醉了，可以理所當然地把他帶走。可能經住時間的考驗嗎？他的失蹤，會引起警察的重視，他們會從那家飯館查起來，會跟在你的後面追下去。”

嚴立強承認，他粗了心，疏於防範，沒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卻認為，沒做錯，自己的這種選擇是非常正確的，“怎麼辦？我已經約了他。”

“查出他家的電話號碼，給他道個歉，就說，你遇上了一個急事，需要處理，沒了時間。”

“他不喜歡出門，遇上他的機會不多，我認為，還是……”

“滾，滾滾滾！”高慶東嫌他還沒認識，嫌他粗莽不聽話，厲聲打斷了他，“不用你管了，我要換人。去去去，到一邊歇着去。”

“高哥，有了錯，可以改，別這麼絕。”

“這件事情很重要，它不光關係著我的前程，還關係著好幾個人的性命，決不能讓它喪在哪個人的手裡。它的重要，逼着我，得關心它的收穫。臭小子，你沒本事，你干不漂亮，別再求了，你就是在我的面前抹着眼淚跪兩天兩夜，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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