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山外，西天峰上。
一個纖細的身影佇立在茫茫大雪之中，靜靜望着遠方，那裡是人族的駐地，而在這中間阻隔着兩座巨大的山峰，血色衝天，彷彿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下雪了，慕哥哥、雲姨……你們還好嗎？”
素問眼中充滿了思念，一幕幕回憶在腦海中反覆出現，全是她與雲慕生活的一點一滴。
來兩界山已有好幾個月了，見識到戰爭的血腥與殘酷，素問非但沒有變得嗜殺，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戰爭是殘忍無情的，沒有對錯，只有輸贏。只是素問不願看到這樣的殺戮，更不願參與這樣的戰場。可惜她勢單力薄，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也無法改變這樣的結果。
恍惚間，素問不禁想起在四方歸墟中的經歷，虛空中枯坐百年，幻境中殺戮無邊……難道人蠻兩族真的無法共存嗎？難道非要殺戮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越是思考，越是迷茫。
素問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的。
……
牛奎不知何時來到素問身後，默默看着那個孤單的背影，卻沒有上前打擾。
“牛奎師兄，找我何事？”
素問沒有回頭，她不想別人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沉默片刻，牛奎神色複雜道：“素問師妹，三天之後便是人族年關，防備可能會有所鬆懈，所以獅王打算趁機突襲人族陣地，而我們幾個是先鋒……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突襲的事情。”
素問擺了擺手，面無表情道：“我不會去的，我不想殺人。”
似乎早就料到對方的答案，牛奎絲毫不覺得意外，反而問道：“你從一開始就不願上戰場殺敵，難道因為那個人族？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聖族聖裔，而且還是聖首山第一序列的聖裔，你有你的使命。”
對於素問在外面發生的事情，牛奎基本上知道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他才會擔心素問“誤入歧途”。
人蠻不兩立，從古自今皆是如此，偏偏蠻族聖裔喜歡上了一個人族小輩，這在蠻族是絕不會被允許的。要不是蠻族如今戰亂不斷，要不是那個人族微不足道，聖首山上的老祖們恐怕早已經坐不住了。
“不只是因為他……”
素問腦海中浮現出雲慕的樣子，復又搖了搖頭道：“我本來就不喜歡殺人，也不想殺人。蠻族有好壞，人族也是一樣，當年我就被自己人算計，導致流落異鄉，要不是碰到慕哥哥相救，我恐怕早已經埋骨他鄉。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讓人蠻兩族和平共處……其實，牛奎師兄你也不喜歡無謂的殺戮吧？”
牛奎不覺點了點頭：“我們夔牛一族性格平和，本就不喜殺生，但是這次兵事關係著蠻族的存亡，不是人族死，就是蠻族滅，所以我們沒有退讓的餘地。”
素問皺着眉頭道：“我記得聖族古籍里有過記載，很多很多年前，荒獸橫行，妖魔肆意，是人蠻兩族相互合作，共同努力，才有了人族今日的立足之地……那為何人蠻兩族現在卻勢同水火，不同戴天？”
牛奎沒想到素問會突然轉移話題，不由怔了怔：“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曾聽父輩說過，人族領袖認為我們蠻族野性難訓，其心逆異，將來必是大患，所以才將我們驅逐到了蠻荒之地。”
素問仍就疑惑不解道：“如果人族領袖認為蠻族是大患，他們又有驅逐蠻族的力量，為何不將蠻族一舉殲滅，豈不是更加安心？”
“呃……”
牛奎苦笑了一下，他還真沒有去想過這樣的問題。
素問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慾望和野心？當年的事情，或許只有幾位老祖才知道真相吧？”
牛奎欲言又止，眼中的情緒更加複雜。
素問見牛奎神色有異，隨即開口道：“牛奎師兄，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嗯，摩羅修要來了。”
說完這句話，牛奎格外沉默，神情異常凝重。
素問面色一冷，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蠻族部落大體分為兩派，一派喜好和平，不願與人爭鬥，通常能夠自給自足，如樹族和夔牛一族。另一派則兇猛殘暴，喜歡殺戮與掠奪，甚至以人為食。而摩羅修便是血族一脈的天驕人物，也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存在。
只不過，摩羅修此人野心勃勃，乃蠻族玄王之中的強者，在聖首山的地位高於聖徒和聖裔，沒有人敢輕易招惹。
當年樹族被襲，樹祖差點出事，就是這個摩羅修在幕後一手策劃超控的，可惜此人陰險狡詐，沒有留下任何把柄，樹祖和重明王都拿他沒有辦法。
毫不誇張的說，這樣的人物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帶來一場腥風血雨。這也是牛奎如此忌憚對方的主要原因。
“雪要停了，我們回吧。”
素問淡淡看了遠方一眼，隨後踏雪而去，天地茫茫一片。
風吹雪飄散，勿卷相思亂。
萬里幾多遠，一步即一念。
……
三天後，年關至。
兩界山的戰火再次點燃，人族在蠻族大軍的突襲之下，死傷無數，損失慘重。
千鈞一髮之際，人族王者不得已出手，引得蠻族獅王激戰不休。
雙方對峙三天兩夜，誰也奈何不了誰。關鍵時刻，一道滔天血影降臨戰場，將人族王者擊傷，逼迫人族大軍退守陣地。
蠻族大軍氣勢如虹，越戰越勇，大開殺戒。
這次攻守持續了整整九天，人族王者受傷，軍隊更是死傷慘烈，最後還是人族動用了兩界山地脈之力，才將蠻族大軍擋了回去。
不過經此一戰，人族在兩界山戰場內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據點。
三大王朝軍情告急，一道秘箋直接送入人皇殿內。
與此同時，因為神廟異象的傳說，不少勢力漸漸開始將注意力轉想各地神廟，希望能夠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獸亂仍在擴散，六國疆域的災情越加嚴重，各方局勢正在朝着不可逆轉的方向惡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