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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李飛煙在蕭影心中都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他時運不濟。被皇帝老兒奪走了心愛的人不說。還被四方兵匪逼得走投無路。終於跳下懸崖。

蕭影感其身世。又得學他的絕世神功。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寧可性命不要。絕不能有負李前輩的遺言重託。”

然而更為要緊的是。驚鴻簪干係家國安危和民族運數。若給歹人奪了去。抑或落到福祿壽禧四星、陰陽雙煞、仁義二怪這樣的人手裡。取其寶藏。招兵買馬。到時兵戈四起。民眾免不了一場生靈塗炭。讓這些人奪得大權。瞧其歹毒心腸。治理起國家來。必將天怒人怨。陷中原大地於水深火熱之中。到時遼國大軍入境。又將是一場無窮的災難。

蕭影於此節想得甚是透徹。是以此刻寧願自己與師父、李瑤伴同驚鴻簪葬身太湖之中。卻絕不肯讓它落入歹人之手。

倘若孤身一人。要上船並非難事。但此時蕭影雙手抱了二女。騰不出手擊打對方。全憑一口真氣遊走在船邊水面之上。盼能尋得一線空隙。躍入船中。一到船上。自己據守一隅。想必六怪再難有機可乘。

不意六怪守的甚是嚴密。蕭影遊走數圈兒。總是上不得船來。再支撐半炷香時分。非得真氣耗竭跌入湖中不可。

宿婉情卻於此時“嚶嚀”一聲。忽而醒轉過來。身子動了幾下。

蕭影心下大喜。此時生死關頭。倒不敢出言相問。只怕這一開口。真氣泄漏。跌入湖中。

宿婉情見自己還活生生被蕭影抱在懷中。又見眼前有船。心下着實驚喜。瞥眼卻見爹爹福星雙手緊握龍頭杖。虎視眈眈地逼視着蕭影。迫得他無法上船。一顆心又似落入萬丈深淵。

她眼中的爹爹自來慈祥可親。哪見過似今日這般凶相畢露。蕭影卻於性命攸關之際。仍對自己不離不棄。拚死往船上縱躍。卻一次次被爹爹等人逼回湖中。心想:“我只要亮明自己的身份。父親顧念父女之情。斷斷不會再行阻止我們上船。可是……可是倘若我的身份揭穿。蕭大哥定然以為我和父親一夥。為了奪得驚鴻簪。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都用上了。往後他再也不會理我了。但是……但是我假使不說明身份。蕭大哥勢必功力衰竭而亡。我絕不能讓他死。對對對。寧可一生一世不和他見面。絕不能讓他死。”

見蕭影頭髮零亂。上面濺滿了銀白色水花。雪花紛紛揚揚。不斷地落在其上。止不住心中凄楚。憐惜之意登生。伸手輕輕幫他拭去水花和積雪。

蕭影轉眼過來。會心地微微對她笑了笑。

宿婉情張口便要道明自己的身份。卻在此時。蕭影似覺內力難續。渾然不顧性命。身子急往上躥。

這邊的船沿卻被福星和仁義二怪封死。蕭影這一躍。分明便將自己的身子往三怪手中去撞。

宿婉情心下駭然。禁不住“啊”地一聲叫。三怪凌厲無儔的三掌分從三路拍到。

宿婉情待要亮明身份。已然不及。她也不知從哪兒生髮出無窮力量。雙足在船沿上一踩。身子猛然撲高。擋在蕭影胸前。但聽“啊啊”兩聲慘叫。蕭宿雙雙中掌。兩口鮮血狂噴而出。吐得三怪血淋淋一臉。

蕭影中了仁義二怪兩掌。卻未被擊飛而出。他此前早就盤算好。自己拚死受他們三掌。並不見得即刻喪命。只要有一口氣在。上船據守。總還有一線生機。是以他猛提真氣上船。便即使上了千斤墜。仁義二怪兩掌雖然來勢無比強勁。卻也未將之擊飛。

福星攻來的這一掌。卻被宿婉情嬌柔的身軀擋下。

他心下駭異之餘。但覺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一般。腹內血氣翻滾。接連又嘔了幾口血。強自鎮住心神。勉力提得一口真氣。雙掌齊發。左手使“寒影飛龍”。右手使“俠影飛龍”。向三怪拍出。

一時之間。但見船上如風馳電掣。如冰飛雪舞。光影交錯。兩掌掌力直朝三怪面門壓將過去。

三怪閃讓不及。登時被蕭影掌底生髮出的狂風卷作一團。但覺全身如冰戳刀割。原來濕漉漉的一身。轉眼成了霜裹冰結。三人不約而同一交跌倒。身子砸在船板上之聲脆響。猶如冰裂。

蕭影奮起平生之力拍出這兩掌後。登時五內俱翻。頭腦一片昏暈。身子搖搖欲墜。再無氣力催發第三掌。

其餘之人見蕭影重傷之餘。尚有這般掌力。俱是驚得目瞪口呆。木立當場。竟然忘記上前夾擊。

蕭影傷得不輕。勉力支撐着將宿婉情抱在船頭。轉頭過來。見李瑤一雙妙目睜得老大。怔怔地瞧着自己。卻不知她何時醒轉。

連忙抱她和宿婉情並排躺在船首。雙膝濕漉漉跪倒甲板上。急切道:“師父。你……”見她面色蒼白。雙眼暗淡無光。心裡不由一沉。

宿婉情細聲道:“我……我……”便是說不出話來。

他見她兀自嘴角流出鮮血。平日流動的雙眸凝滯。情知傷勢沉重。再握她的手。但覺寒冷如冰。心裡一酸。竟爾流下淚來。

他心下大急。立時就要輸真氣為她療傷。全然忘卻群敵在側。

宿婉情輕輕推開他的手。雙目望向八怪一邊。急道:“小……”

蕭影會意。猛然回頭。見福祿壽禧四星、仁義二怪又撲到。心頭悲怒交集。一聲斷喝。起雙掌拍向對方。

六怪適才被嚇得怕了。一見蕭影出掌。忙不迭收足。

正在這時。只見陰陽雙煞對視一眼。閃身而上。游魚般在六怪之間一陣穿梭。

六怪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身子已然軟倒在船板之上。

若在平日對敵過招。雙煞的點穴手法再快。要想這般順順利利將六怪點倒。那是絕無可能之事。六怪哪知雙煞一聲不吭站於船尾。在自己毫無防備之下突然發難。一時倒是猝不及防。這才着了道兒。

高義躺在甲板上。怒聲罵道:“陰陽老怪這般不要臉。方才坐山觀虎鬥。這會兒倒撿現成的來了。”

餘人也惡言相加。直將二人罵得狗血噴頭。

蕭影心想。陰陽雙煞這會兒來個坐收漁人之利。自己好腳好手。尚且難斗他們得下。這時全身沒半點力道。無論如何是不成的了。

雙煞站在那裡。似乎並不想立時發難。逼要驚鴻簪。

李瑤被凍僵的手腳現下已能活動。她緩緩爬身起來。若無其事地走向雙煞。朝着兩人笑了笑。說道:“簪兒我已拿到手。咱們反正也斗你們不過。現下便給你們。”

蕭影急道:“李姑娘。危險。”

話音未落。只見她雙手倏出。點向雙煞胸前。隨即砰砰兩聲。雙煞一聲不吭。摔倒在甲板之上。

雙煞面色詫異。張口結舌。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似乎連同啞穴一併也並被封上。

蕭影半分頭腦也摸不着。輸內力給宿婉情的同時。一臉愕然。似是在問:“雙煞武功高強。以你的功夫。怎能一招得手。”

心中的疑問在蕭影心頭一閃而過。此刻記掛師父的傷勢。倒也並未多想。低頭見她兀自嘔血不止。又關切道:“師父。你盡可放心。影兒無論如何會醫治好您。”

宿婉情話聲微弱道:“我……我不成了……蕭大哥……你……”

蕭影一聽。腦海中嗡地一聲。竟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聲問道:“師父。你說什麼。你怎會叫我……叫我……”

宿婉情道:“我是宿……宿……”

這話在蕭影心裡直似炸開了鍋。腦海中又是嗡地一聲響。連聲道:“你不是師父。你是婉情。”

宿婉情只說得一個“宿”字。他便立時想到自己。心下頓覺無比甜蜜。面色一喜。激動不已。斷斷續續道:“是我。想不到蕭大哥還記得婉情。我便是死。也……也……”呼吸漸為急促。說到這個“也”字。便就無法繼續說下去。

一時之間。蕭影不知該傷心。抑或該憤怒。一雙眼淚又是刷地流了下來。

他淚眼向著宿婉情。話聲嘶啞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也來騙我。為什麼全天下的人都是大騙子。為了從我手中搶奪驚鴻簪。什麼詭異伎倆都使得出。為什麼……為什麼……”

他嘶聲裂肺般大吼。直似要將心底積壓的鬱結一古腦兒吼出來。

宿婉情輕輕扯開臉上薄薄的一層面具。眉月彎彎。一張溫柔如水的美白面龐呈現在蕭影面前。晶瑩的淚珠自她眼角流下。

這時她養得了一口氣。聲音微弱道:“我快死了……沒……沒時間跟你解釋了……我只盼你好好活着……”

說著雙眼恨恨地瞧着李瑤道:“蕭大哥。這女人……這女人壞透了。她要害你命。千萬……千萬……”

自懷裡摸出驚鴻簪。微微抬手。遞給蕭影。轉目嘴裡叫得一聲“爹……”。大滴淚珠落在蕭影環抱她頸項的手上。雙眼一閉。登時香消玉殞。一枚珠花叮呤一聲。落在甲板之上。卻是白若雪遺落的那枚雪蓮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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