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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影替莫溪言解開穴道,他身子一矮,便要跪地磕頭,行叩見之禮。網Mianhuatang

他對莫溪言頗有好感,心想自己一個冒牌貨,比他年歲又輕,哪受得起這樣的叩拜。右手倏出,在其雙膝將要觸地之時,忙即托住他的臂膀,說道:“莫兄使不得……”話方出口,立覺不對,已然不及收回。

莫溪言、白若雪、凌夢莎俱已將話聽實,不約而同朝蕭影驚顧道:“莫兄?”

蕭影赧顏道:“咳,本座近來犯了咽喉病,口齒不大利索,在這‘兄’字後面,少說了個‘弟’字。”

三人一想,年長之人謙遜,稱呼晚輩一聲“兄弟”,倒也合乎情理,當下也不疑有他。

白若雪想到師門危難,眼前之人果真是呂洞賓,大可請他上山解救危局。撲通一聲,雙膝跪插雪中。

蕭影見狀大驚,只道她也欲行跪拜大禮,自己與她當初一見如故,情若芝蘭,坦然受之,豈不折煞人?可她已然跪地,頭亦磕下去半個,怎麼辦好?

哪知她磕完一個頭,抬頭起來時,淚涌雙頰,泣道:“求呂真人大發慈悲,救我天山派!”

蕭影誠惶誠恐,當即雙膝一軟,跪下磕還她一個頭。便在磕頭那瞬間,聽得噗的一聲輕響,一枚珠花隨身滑下,落於雪中。

白若雪淚眼頓收,小心捧起珠花看了又看,驚疑不定,顫聲道:“這雪蓮珠花……這雪蓮珠花怎會在前輩身上?”

蕭影想到當日宿婉情在太湖舟中身亡,臨去之時,將這枚雪蓮珠花跌落在甲板之上,而後自己將之收藏在身。又想到自己與白若雪相識,大半也因這枚珠花而起。此刻聽白若雪問起,不由心裡一窘,口不擇言道:“是一位朋友身上之物,他已故世……”

他隨口搪塞,豈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眼淚立時又在白若雪眼眶裡打起轉來,悲聲急切道:“你說誰故世了,他是不是叫蕭影,他怎麼死的,他在哪兒?”

蕭影聞言全身一震,竟至未曾想到,她還對自己念念不忘,仍這般在意自己的生死。以前因莫溪言與之有婚約之故,自己從未敢往歪處想;而那時她對自己雖有示好,卻也從未吐露心跡。棉、花‘糖’小‘說’心想:“今日當著莫溪言之面,她竟然真情流露。從言語神色間看來,她對我早就情愫暗投。不不,我不能害了她與莫溪言之間的這段金玉良緣!”

雙手原待攙她同身而起,這時縮了回來,起身背過身道:“不錯,那人正是蕭影。他臨死之時,托我將這枚雪蓮珠花,轉交給一個叫做宿婉情之人。”

白若雪流淚怔怔地道:“宿婉情……宿婉情……原來他心裡一直只有她……他……他後來終於找到了她,而後……而後……”伏地大慟,不能言語。

蕭影猜想,她該是要說“他後來終於找到了她,而後又分開了,這枚珠花留在他身上,這才在臨死之時,託人再行轉交給宿姑娘”。

且說那次前往遼國燒毀糧倉,蕭影、白若雪、莫溪言身陷重圍,蕭影拚死救出白莫二人,而後昏死道旁。

白若雪、莫溪言胯下的坐騎沒了韁繩,屁股上又被蕭影插中一箭,登時沒命價風一般狂奔,直將他二人帶出數十里地,莫溪言方才將之控制住。

二人怕遇上追兵,當下棄馬徒步,徑往密林小道間穿行繞回,將與蕭影分開一帶地方翻尋個遍,未見蹤跡。又去遼軍大營打探,也無消息,料知蕭影必已遇難,只得怏怏西歸。

白若雪當時便已情緒反常,先是杳無蕭影消息,哭得死去活來,後來西歸的路上,幾天不言不語。

莫溪言自也不傻,早就心裡雪亮:“師妹她變心了!”可明知這樣,還是放她不下,亦不敢將此事攤明來說,只怕這一說破了嘴,白若雪性情火辣,從此再也不來理睬自己。再說,蕭影已死,她最多傷心難過一陣子,自己與之有婚約,其終歸還是會回心轉意,嫁為己妻。

莫溪言將白若雪與蕭影雪地上的一翻情景,盡數看在眼裡,不由醋意大熾:“沒想到她數月下來,仍是對蕭影念念不忘,明知他已死,仍不肯死心,我……”心上似是給人捅了一刀,錐痛難當。

白若雪幽幽嘆了口氣,拭凈淚跡,將珠花揣入懷中,起身緩步走到崔赫躺身的地方,用手推了兩下,未見他稍動。心想他人已死,眼下師門危在旦夕,待與群魔大戰天山後,若得不死,再來掩埋他的屍首。同門師兄妹十餘載,對方一朝身死,她心下自是十分難過。

當下拉了凌夢莎的手,快步上山,亦不再求懇蕭影上山幫忙,一副直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

莫溪言對她情根深種,心想自己寧可捨去性命不要,也要保護她周全。此番天山危境,儼似刀山火海,更是舍她不下,自後追了上去。

蕭影心道:“若雪如此待我,此情恐我今生無以為報。如今她師門大難,總得盡心竭力,拯救天山派於水火。”當即飄然上峰,反將白若雪等三人拋在後面。

行不兩個時辰,來到幾座矮峰之巔,眼前豁然湖光蕩漾,數座峰巔環抱着一湖碧玉,方圓不計幾里,皚皚白雪掩映下,這兒更顯旖旎綺麗,只感天堂猶有不如!庭宇連亘,不知幾十上百間,靜立湖中央。四周山光湖色,一派寂靜,毫無刀戈亂象。

蕭影料想峰間碧湖,必就是天池,當下藏身道旁,靜待白若雪、莫溪言和凌夢莎遠遠行來。待到近前,見白若雪眼望碧湖輕舒一口氣,緊蹙的眉頭也微微舒展開來,暗忖:“天山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是她的家,於此四面楚歌,她必定心裡憂慮已極。”

只見白若雪微微轉目,朝莫溪言道:“你不必跟進去。你爹爹既是要對我天山派不利,咱們之間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到時我不會對你留情面!”說完與凌夢莎雙雙翩然下坡。

莫溪言一聲不吭,仍自跟了下去。看樣子他是鐵了心,為了白若雪,不惜與父親刀兵相見。

蕭影跟着他們來到天池之畔,踏着一座長長的木橋而過,來到坐落於天池中央的連亘樓宇前。這一幢幢小樓均由木材造就,甚為精巧別緻,頂上積了厚厚一層白雪。木屋前一塊空地亦由木板鋪就,甚為寬廣,可供數百人聚會。

蕭影心想,大敵當前,這兒卻是寂無人影。天山派乃聲威隆重的武林大派,該當戒備森嚴,門禁威武才是,竟是這般雅靜,連個守衛的門人都無處尋覓,莫非他們俱已撤走?

他被人認做呂洞賓,一路上山,只得儼然自持,走路時儘可能不與白若雪等人合流,話亦不便多說一句,生怕露出破綻。這時悄立廣場東張西望,驀見木樓頂上灰影翻動,一人手持拂塵飛身而來,頗為矯健靈動。

將近蕭影身前,那人喝聲道:“哪來的賊子,貧道這可得罪了!”拂塵飛來,已及蕭影面門。

來者是個道姑。

蕭影見她衣着服飾灰白相間,與白若雪、凌夢莎身着樣式大同小異,料來便是天山派門人,可不能傷了她。當即斜身閃過一招。

還在山下之時,他便聽說天山派尚有“明月清風”四位前輩高人,來者約莫五十歲上下,想來不與白若雪平輩,必是“明月清風”中的一位。

道姑怒顏之下,掩飾不住有幾分悲戚之色,拂塵連抖,又向蕭影攻進數招,均給他施於巧妙手法,輕描淡寫讓過。

數招一過,道姑自知不敵,飄開數丈,嘆氣道:“罷了罷了,貧道無能,無以守住天山這塊潔凈聖地。白師兄,師妹對你不住,今日賊子欺辱上門,竟至一敗塗地,祖師爺百年基業,想是要毀在我手中了。我這便同來地下,向祖師爺和白師兄賠罪……”說著竟將拂塵一揮,回擊向自己頭部,勢道奇猛,劃空有聲。

蕭影聽她話聲蒼涼,料知她將自己認成了敵人,初初交手,便知武功遠不及自己,心灰意冷,登時起了自戮謝罪之心。還在她拂塵一揮而出之時,他身形快如閃電,飛掠過去,右手五指順着拂塵回撩之勢一拈,手腕翻處,立將拂塵奪在手中。

道姑只覺身前人影一晃,右臂震麻,這柄使了幾十年的兵刃,便給對方輕而易舉奪過,其身手之利落,內功之高深,簡直匪夷所思。不由驚道:“閣下何人,擅闖天池清幽之地,是何道理?”

蕭影答道:“不需憂心,晚……我此來並無惡意!”差點又將“晚輩”說出了口。怕露了馬腳,再也不敢多所言語。

此時,白若雪自樓宇間奔了出來,喊道:“師叔,原來您在這兒啊。找不見你,可急死我啦。”

瞧着白若雪奔近,道姑一臉驚憂道:“你出來幹什麼,還不回去!”蕭影是敵是友,此刻尚未知曉,她只恐白若雪生得美貌,若眼前之人是個好色之徒,自己武功萬萬敵他不過,她不免受其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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