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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哪怕再萬無一失的事情,有時候也會出乎人的意料,人生更是如此,不到那一天,你不會知道自己要經歷什麼。

舞會結束後的第二天,波姬難得睡了個懶覺,結算了一下報酬。

然後她用星球網絡聯繫了一下住在這個星球背面的母親。

“媽媽,我明天就回家了,你身體還好嗎?”

“怎麼突然要回來了?是不是碰到了困難?”

“沒有,就是想回來陪陪你。”

“我很好,你放心工作吧,不用擔心我。”

就這樣,米莉亞掐斷了通信。

這只是個小插曲,認定的事情波姬不會輕易改變,她回家的想法更加熱切了。

可是當她收拾好東西,來到站台,卻等到了一條不幸的消息。

——通往家鄉的高空列車出了故障,應該說總公司的中控程序出了故障,所有開往西半球的列車全線癱瘓,正在緊急搶修,什麼時候修好還不一定。

沒關係,列車不能坐,可以選擇飛行器,再不行就航海,或者花大價錢使用遠距離瞬移裝置,總有方法可以回家,只是費用可能貴一點。

但是最倒霉的事情來了。

除了高空列車,其他方法都需要登記證件,波姬翻遍了包裹,她的證件遺失了。

種種看似巧合的事情組合在一起,成功把她留在了聖保羅。

補一張證件需要一個月,與其百無聊賴的呆一個月,不如繼續工作。

於是,在辦公室里領導略微詫異的目光下,波姬又簽了一份僱傭合同,為期一年。

她又回到了崗位上。

大約一星期後。

早上,天還沒亮,屋子外響起門鈴聲。

波姬穿着睡衣,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打開門。

門外是一個矮個子機器人,舉起手中一捧鮮紅色的花束,電子眼閃了閃說道:“您的快遞。”

在聖保羅整整一年了,這個冰冷的城市裡,從沒有人送過她禮物,哪怕是生日那天。

她非常開心的接過花束,這是種紅的滴血的花朵,在她的家鄉非常普遍,幾乎漫山遍野,也沒有任何寓意和花語。

花束中夾雜着一張半透明的電子卡片,本以為是哪個同事送來的,上面肯定寫了些祝福、開心之類的東西,可當波姬拿起卡片看過以後,不禁皺起眉頭。

指尖觸碰在電子卡片上,一束藍光呈扇形向上擴散,字跡緩緩浮現。

卡片上寫着一首詩:

我是最後的朱庇特人。

我所見過的事物,你們絕對無法置信。

我目睹戰艦在獵戶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燒。

我看着C射線,在唐懷瑟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

所有這些時刻,終將流失在時光中。

一如眼淚,消失在雨中。

死亡的時刻到了。

——你的仰慕者,敬上。

“朱庇特人?仰慕者?”波姬不禁皺起眉頭,她想問問那個快遞機器人,這份快遞究竟是誰送的,可是機器人早已消失在大街上。

然後,波姬想當然的把這件事當成了惡作劇,直接將花束扔進附近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早上,門鈴聲又響了。

還是那個機器人,還是那束花,花束中同樣夾雜着一張電子卡片。

“你先別急着把東西給我。”波姬直截了當的問道:“告訴我,這個惡作劇的主人究竟是誰?誰派你過來給我送花的?”

“公司有規定,不能透露僱主的任何資料,否則我將會被銷毀。”

儘管早就知道是這個回答,波姬依然氣的不輕,一把接過花束扔在地上,然後踩了幾腳。

“你回去告訴那個人,別再用這種愚蠢的方式煩我了,如果想討好我,不如直接送點錢過來實際點!”

第三天,同樣的時間,花束和卡片如期而至。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星期,半個月,一個月,從未中斷過,每次都是同樣的東西,花束和卡片。

“我快瘋了!”

又收到一束花,直接將花束扔進垃圾桶里,垃圾桶都快被塞滿了。

但是等到兩個月後,波姬的想法漸漸改變了。

沒人會用同一種方法,毫無新意的捉弄人兩個月,她也沒得罪過任何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躲在背後的神秘“仰慕者”,也許是認真的。

而且兩個月的花束和電子卡片加起來,對她而言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看上過她,接近她的人也只不過為了和她上床,更別提這種非常另類的“追求方式”,波姬不禁心頭如小鹿亂撞,猜測這位仰慕者的年齡和尊榮,也曾想過對方會不會是一個猥瑣的老頭子,所以始終不肯露面,這個想法冒上來自己都會發笑。

她猛然間想起那些被遺棄的花束,每一束花中間都有一張電子卡片,此刻她非常想知道這些卡片里到底寫了些什麼。

一念及此,波姬瘋狂的衝出屋子,然而垃圾桶早就被人清理過,裡面已經空無一物。

那就只有等新的花束和卡片送到。

次日,機器人像鬧鐘一樣準時出現。

接過花束,波姬滿心歡喜的打開電子卡片,裡面是另一首詩:

戰爭,無盡的戰爭。

我們最終勝利了,這是最高的榮譽。

在我們所向披靡的艦隊下,一切文明都顯得不堪一擊。

包括我們的敵人、我們的盟友。

從此,銀河系將迎來真正意義上的大統一。

朱庇特人必將在星海中永存!

——你的仰慕者,敬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收到的花束和卡片越來越多。

這些卡片中的詩句成了她工作、被罵、受氣之餘最大的心靈支柱,儘管所有的詩句都沒有讚美過她,講述的都是一個名叫朱庇特的古老種族的故事。

中途因為好奇,波姬在星際網絡輸入了“朱庇特”三個字,她想了解這些古老的詩句究竟講的是什麼,她想了解這個從未聽說過的種族,也許這位神秘的“仰慕者”就是朱庇特人的後裔,但是星際網絡顯示的結果卻讓她非常失望。

——銀河系中沒有這樣一個種族。

她不甘心,她想要了解這位仰慕者的一切,於是一時衝動,花了大價錢買下厚厚的幾百冊書編成一套的《銀河系百科全書》,沒完沒了的查過去,直到翻過最後一頁,結果依然讓人沮喪,從來沒有哪個種族叫做朱庇特。

“難道這些詩都是他瞎編的?”波姬不禁對這個仰慕者的動機起了疑心。

半年後,快遞斷了。

而她心煩意亂。

沒有任何預兆,那個可愛的矮個子機器人,再也沒有來按響門鈴,打擾她的睡眠。

就像每天都需要睡覺一樣,突然被剝奪睡眠的感覺並不好受,波姬魂不守舍,一天工作下來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個餐盤,出了多少亂子。可她完全不在乎,也沒時間關心別的,她心中暗想,會不會是對方已經對自己不感興趣?可是對方根本沒有提出過和自己相見的要求,也沒有現身過,我完全沒有做錯任何事啊……

幾天後,一場假面舞會等待着波姬。

不同的是,這次舞會是同事、好友舉辦的,她成了參與者,而不再是傭人。

與會者大約二三十人,場地選在一個看得過去的地方,就像是平時的朋友聚會,和豪華沾不上邊。

大家帶上提前準備好的面具,紛紛入場,誰也認不出誰。

也許假面只是為了掩飾這些人平凡的出身和卑微的自尊。

人們紛紛挑選好各自的舞伴,波姬站在那裡,抬頭望去,沒有人過來和她搭訕,她心中有種淡淡的酸楚。

“我尊敬的女士。”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可以邀您共舞一曲嗎?”

波姬不禁欣喜若狂,轉身看去,沒想到這個聲音是在向她身邊的一位女孩發出邀請。

那種孤獨感和失落感更加巨大了,一瞬間她有種歇斯底里的衝動,想扯下面具去舞池邊上的沙發里喝悶酒。

突然,某個傢伙抱住了她的腰肢,然後十分老練的握住波姬的手掌。

她嚇了一跳,想要尖叫出來,抬頭看去,這是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烏黑俊朗的頭髮,面具下的臉龐看不真切,但是那一雙淡金色的瞳孔卻在散發著迷人的光暈,讓人不可抗拒。而且那種熱烈的目光……彷彿在這個男人眼裡除了波姬就再也別無他物。

下一秒,音樂響起。

兩人在舞池中不斷旋轉跳舞,有生以來波姬第一次享受到被重視的感覺,別提有多開心了,在這個陌生男人的帶領下,他那熟練老道的舞步極力配合她,將周圍一對對舞伴比了下去,最終舞池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頭頂的聚光燈這一刻只為他們閃耀。

瘋狂的旋轉,手掌、肩膀、腰肢的親昵觸摸,令人眼花繚亂的聚光燈,還有這個神秘男人身上散發的迷人香水味,波姬感覺整個人都暈眩了,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是誰?為什麼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如此寧靜和幸福?波姬這樣想。

一曲作罷,全場掌聲雷動。

神秘男人向她行了個紳士禮,親吻她的手掌,打趣的說道:“尊敬的波姬*貝絲小姐,我就是你的仰慕者,那個給你送了半年花,有一半被你扔進垃圾桶里;為你寫了整整半年詩,讚頌的卻全部是一個叫做朱庇特種族的那個蠢蛋。”

“我就知道……”波姬快瘋了,她忍住心臟即將從嘴裡吐出來的衝動,抬頭微笑着問道:“那麼我可愛的蠢蛋,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呢?”

神秘男人緩緩拿掉面具,那是一張略微蒼白的臉頰,挺拔的眉毛,英朗的額頭。

他微笑着說道:“別人都叫我杜馬科技的唯一繼承人安東尼少爺,但我更喜歡稱自己為詩人安東尼。”

波姬驚呼一聲,徹底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