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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鬼塔內部中空,黑洞洞的一片,即使強烈的礦工燈照射進去,也只可照亮附近幾公尺外的距離,遠望就是無盡無際的黑暗空虛。我們輾轉繞行,不知不覺竟然產生了一種懸浮在半空中的錯覺,只有腳下嗒嗒響聲,才證明我踩在實地上。

一行人躑躅螺旋狀的階梯上,不知走了多少時間多少路程,小丫頭終究太年輕,精神意志不過關,開始擔憂地問道:“玟琳姐,我怎麼覺得我們一直在兜***呢!聽說古代的遺迹一般都有機關,是不是我們被困住了?”

我聽小丫頭在耳邊唧唧歪歪,嫌她鼓噪,於是說道:“不要怕,錯覺而已。因為在幽冥鬼塔內部漆黑一片,光線僅能涉及一部分,由於眼睛缺乏對照物,會產生空間無限和時間虛化的錯覺。其實……”我停頓一下,“我們只大概過了七八分鐘而已。”

小丫頭咦地問道:“好像你手中並沒有手錶哩!是如何推算出時間的呢!”

我笑道:“以前我在部隊的時候,野外拉練規定不許發出絲毫聲音和亮光。有時遇到月黑風高的夜晚,身邊一片漆黑,只能循着戰友身上特意沾染的氣味跟從。走的時間久了,眼睛又彷彿蒙住了一樣看不見,很容易失去空間感和時間感,產生不知何時何地的錯覺。我們通常通過數心跳計時,我的心臟大概每分鐘跳五十次左右。”

一直不開口的巴特爾忽然說道:“我們一共走了五百六十一步,大概二百三十多米。”

我讚許說道:“不錯。”

原本一直被虛空氣氛壓抑的小隊頓時開朗起來,王玟琳說道:“塔這個事物中土向來所沒有,乃是從印度傳承而來。原本塔的作用是存放高僧的骨灰舍利子,因此開始的時候塔規模不是很大。後來與中土的習俗結合,塔逐漸產生了鎮邪的作用。譬如民間傳說中的白娘子,就是讓法海和尚鎮壓在了雷峰塔。小淮曾經在杭州當過兵,對此應該很熟悉吧。”

我不禁搖搖頭說道:“世人紛紛傳言雷峰塔下鎮壓了白娘子,妖氣如何森森之類鬼話,言過其實罷了。以前趁着部隊輪休,我和幾位戰友一起跑到那邊去看看鮮,但見四處斷壁殘垣、雜草叢生,把好端端的一項風景名勝糟蹋成廢墟。”

王玟琳莞爾,說道:“每個塔的建成,都有其一定的特殊歷史含義。就拿雷峰塔來說,那是吳越國國王為保佑愛妃修建。而眼下的幽冥鬼塔,則是另外的意義。在塔基以上共有三十三層,象徵佛教中至高無上的三十三重天;塔基地下部分幽暗陰寒,無限下陷,代表了十八層地獄。”

小丫頭瑟瑟打了個酣戰,支支吾吾說道:“那,那,我們豈不是就在通往地獄的黃泉路上?”

王玟琳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我啐了一口,教訓道:“虧你還是無產階級教育出來的知識分子,你是共青團員吧?怎麼能相信地獄之流牛鬼蛇神呢?”

小丫頭不服氣地哼了一下,不理睬我,轉而向王玟琳問道:“玟琳姐,你說過幽冥鬼塔是為了將一個古代的妖魔鎮住而建造的。但是塔最初是存放骨灰,相當於陵寢。同時塔基地下部分代表地獄,不正是死亡世界?你說,這會不會其實是某個人的陵墓?”

王玟琳一怔,喃喃自語:“這點我倒是沒有考慮過,極為有可能。我國古代的大部分王公貴族統治者都喜歡大興土木建立陵墓,只有蒙元一朝,信奉秘葬。砧子山一帶杳無人煙,倒是極好的埋葬場所。說不定下面就躺着一個元朝皇帝的棺材!”

大家一邊說笑着往前走,談到發現元朝皇帝陵墓之後如何如何,我依舊警惕地注視着前面,猛然腳下塌空,踉蹌幾步,幸好部隊的平衡訓練沒有丟掉,硬生生地收住身子。其他幾個可沒有我這麼好了,頓時三人跌了個葷七素八,好在已經踩實平地了,不至於受傷。原來幽冥鬼塔裡面一片漆黑,礦工燈照射距離有限,看不清腳下的階梯,心理一直默認是走階梯的步伐。冷不防踩到平地的時候,身體平衡系統沒有調整,幾乎就要摔倒。

小丫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鬧,大罵我是存心整人。我無可奈何,但是不肯削麵子像她道歉,也懶於應付,只是看着她的時候忽然問道:“你……手心按着什麼?”

小丫頭抬手一看,按着一個圓圓的光滑的球形,原本以為是石頭,哪知又是一顆骷髏頭,頓時魂飛魄散,媽呀一聲慘叫,縮到王玟琳背後。

我譏諷道:“看來你真的惹鬼啊!不是碰到骷髏就是遇到鬼。”

小丫頭頓時不說話了,悻悻盯着我。

巴特爾估計空間足夠寬敞,從背囊取下汽油燈點亮,縱然如此,亦是照亮了周圍三四尺而已。方才小丫頭身下躺着一具屍骸,凌亂散落一些物品,有鋼盔、水壺、手槍,看情形似乎和地上日本鬼子一起來的人,為何唯獨此鬼子死在這裡?

我突然看到鬼子屍骨下壓着一個圓盤狀的物體,從骨骸的姿勢判斷,彷彿是他故意藏起來。我把屍骸踢開,撿起圓盤,翻來覆去地研究。歷經五十幾年的歲月,圓盤已經微微發黑,裡面卻仍舊存有凝固的油脂。我好奇地熏熏,忍不住舔了一下。

“等等!”

巴特爾倏然止住我,搶過圓盤,拿在手上端詳,渾身戰慄不已,顫顫悠悠說道:“這,這不是人骨油燈嗎?看年份,就是用達里諾爾邊發現骷髏的頭蓋骨做的!”

我們三人臉色一起變掉。

我問道:“鬼子把山中居民殺掉,用他們的頭蓋骨做人骨油燈何用?我雖然知道鬼子們殘忍異常,但做這個事情也太邪門了!”

巴特爾面色凝重,說道:“我猜,當年鬼子們來到這裡之後,依據喇嘛教某些黑暗流派的邪門儀式,把這裡村民們活活鋸下頭蓋骨做人骨油燈,然後又把骷髏堆積在一起,防止怨靈作怪。最後的結果是都死在這裡。倒是這人骨油燈裡面的油脂……”他湊近鼻子嗅嗅,面色凝重,“存放了四十幾年也沒有變壞、揮發,既非牛亦非羊,我肯定這是屍膏!”

“屍膏?”

我奇怪地問道,轉念一想,牛羊死後不也是屍體嗎?

“屍膏特製用人的屍體煎熬的油脂,添加某種特殊物質之後製造出來的油膏,在平常室溫下不易溶解揮發,只有點着了火,才會熊熊燃燒。據說這是蒙古帝國時期拔都元帥遠征西域,從波斯人那邊學過來的。”

我臉色唰地雪白,剛才還舔了一下,當即作嘔。

王玟琳一邊替我捶背,一邊埋怨說:“虧你還是當過兵打過仗的人,怎能這般不謹慎?幸好只是人油罷了,若是有毒,此刻你老早一命嗚呼了。咦,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