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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火石之間,我本能地抬起鋼條抵擋!只聽鐺一下,金屬與金屬之間激烈碰撞,火花四濺!好歹我當過幾年兵,身手不賴,正準備反擊之際,驀然發覺眼前的鬼子軍官已然消失,就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夜色!

剛才那樣駭人的情形,我活了二十幾年,才是頭一回碰到。縱然在南方叢林的戰場上,當那矮小黝黑的越南猴子猙獰地撲過來時,也是咬緊牙關輪起工兵鏟劈下去,從未像現在渾身筋肉僵直,抽筋似地微微抖動。過了許久我才呼出一口濁氣,松垮下身子,瞪大眼睛,不相信地凝視着鋼條上的新鮮刀痕。這不是幻覺,這是真的!

我背後汗水涔涔,微微顫抖,我知道,我也見鬼了,而且居然還是個鬼子軍官鬼!在我們旋轉經輪的同時,終於喚醒了無比可怕的惡魔!

我猶如一百八十公里拉練後疲憊無力地拖着鋼條往回走,王玟琳怒氣沖沖朝我逼近,見到我的臉一怔,稍微顯驚訝地說道:“你的臉好可怕!”

“是嗎?”

我自言自語,摸摸面頰,涼得在發低燒。

然後王玟琳馬上換上剛才那副怒容,大聲質問道:“為什麼要欺負白水!我知道她討厭你,一直排斥你!但是你畢竟是男人,要有容人之心,何必與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我問你,剛才你動了什麼鬼念頭!對她做了什麼!”

我聞“鬼”字,失聲叫道:“鬼!我們都見鬼了!”

“你胡說什麼啊!”

王玟琳一臉迷惑,我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勉力穩住心情,結結巴巴講出來,我的口才本不是很好,剛才一驚一詐,更是語無倫次,王玟琳費了很大勁聽明白,小臉兒唰地雪白,瞪圓了眼睛說道:“你和白水都見過了鬼?白水見到了一個蒙古小孩鬼,你見到的卻是一個鬼子軍官鬼?”

我漸漸鎮定下來,說道:“巴特爾的老爹以前不是帶一隊鬼子來過這裡,從此再也沒有出去了嘛?一定是他們造孽無數,衝撞了這裡的邪魔,死不瞑目化作厲鬼!”

王玟琳厲聲喝道:“你別胡思亂想了,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妖魔鬼怪!都是這裡環境太壓抑,以至於產生幻覺!走,我帶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她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帳篷那邊回走。天陰得重,烏雲瀰漫開,遮住了黯淡的月光和星光,周圍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唯一能夠指明標誌是遠處那盞值崗的照明汽油燈。眼見只有短短百米多路徑,走了十幾分鐘還沒有接近,以我們的腳程估算,起碼走了一公里以上了。王玟琳焦急起來,拉住我加快腳步。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兩個人解放牌球鞋踩在石頭上啪嗒啪嗒的響聲,先是好像鬧鐘齒輪有規律的節奏,然後越來越快,猶如一陣疾風驟雨,戛然又停止,只剩下一個女人急促的呼吸聲。

王玟琳驚慌起來,胸腹風箱似地抽動,上下起伏。那汽油燈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即可觸摸到,可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達到。

我打了一個酣戰,失聲說道:“莫不是遇到了鬼打牆!”

“鬼打牆?”

王玟琳不由得挽住我的胳膊,靠在我身邊。雖然她是一個性格剛強的女子,遇到怪力亂神的離奇事件,終究顯出了小女人的一面。這個小巧的江南女子身材相當豐腴,當手肘觸到軟軟的兩團肉時,心頭一熱,臉上紅了起來,幸好天色漆黑,王玟琳看不到。

好歹我也是男人,理應表現出男人的本色,我強挺挺胸,說道:“以前我在部隊拉練的時候遇到過一次,黑燈瞎火,指南針也用不了,一個連的戰士轉悠了一夜也沒法子出去。直到天亮才發現竟然被困在一個墳場里!這裡陰氣森森,定是一幫鬼在我們前面築了一堵牆,讓我們無法通過!”

“那要如何才好?”

我支支吾吾,王玟琳怒道:“大男人,猶豫啥!”

我只好說道:“後來聽說,破解鬼打牆,最佳的方法莫過於穢物破邪,用黑狗血或者人的穢物均可!”

王玟琳啊地輕輕一下,此刻我們沒有黑狗血,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她拍了我一下,意思是叫我上,但是我剛才讓日本鬼子軍官鬼一嚇,老早沒意了,憋了半天,滿頭大汗還是不行!

王玟琳臉一紅,說道:“你轉過去,不許偷看!”

我是是的應諾,背過身,再次接到警告:“不許偷看!”

然後聽到淅瀝嘩啦的一陣水聲,過了一會兒,衣角被拉拉,她輕聲說道:“我們走走試試看!”

我們一起往那張照明的汽油燈跑去,怕兩人之一會迷路,所以手緊緊牽在一起。我們走了很長時間,汽油燈像是月亮一樣,我們走它也走,始終保持一段伸手可及,卻遙遙不可觸摸的距離。王玟琳又焦急起來,問道:“你的法子究竟有沒有用?”

我也急起來,說道:“以前試過很靈!對了,這鬼打牆也邪門,一般都是黑燈瞎火的夜裡,什麼也看不到,今天卻能夠瞧見一盞燈。玟琳姐,你記得出來的時候,究竟有沒有燈亮着?”

王玟琳皺起眉頭,苦苦回憶:“有是有,不過是老趙巡邏拿着。”

我臉色大變,叫道:“不好,我們上當了!這鬼故意製造一盞亮燈,讓我們以為帳篷就在以前,其實是把我們引誘到別處去了!”

王玟琳一呆,驚呼:“他們要做什麼?”

我搖搖頭,我怎麼知道呢?心頭沉沉壓着一塊石頭,是不是真是旋轉九轉經輪引出的邪魔?我思慮一下,說道:“我們索性不要再走了,再走下去也是白走。就呆在這裡等到天亮,自然識得路,別人也會來找我們。”

我們一屁股坐下來,背靠着背,走了大半夜路,累極了。內蒙古高原夏夜依舊涼意森森,方才一直在走路沒有感覺到,此刻冷風直往脖子里灌,渾身哆嗦。王玟琳忽然問道:“你冷嘛?”

我點點頭,卻準備把衣服脫下來,因為我是男人。

王玟琳伸手止住,說道:“這樣你會凍死的!我們抱着一起取暖吧!”

我獃獃地愣住,幾乎不敢相信,直到王玟琳張開雙臂摟住我,我本能地又攬住她,那嬌小柔軟的身子在懷裡,真真切切感覺,這不是做夢!我和愛慕的女子擁抱在一起了,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感受過,迷迷糊糊,冷風也成了溫暖春風。不知過了許久,耳際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呼叫我們的名字,我倏然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一張清秀的娃娃臉,髮絲垂在額頭,恬美的幾乎不忍心叫醒她。

考古隊其他人已經找到我們,看到我們擁抱在一起睡覺,個個神色曖昧,非笑似笑,似乎我們幹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王玟琳被吵醒,張開稀鬆睡眼,站了起來,捋捋頭髮,笑道:“太好了,昨天遇到鬼打牆,現在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