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檢查完成之後，程冠樺將高占婷叫住：“高大夫，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程冠樺的臉上沒有任何喜怒表情，但是誰都知道主任這個時候有請，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秦川隱隱知道個大概，大抵就是因為前天晚上高占婷上晚班的時候，接診的那個急性闌尾炎病例。主任估計是要因為這件事情批高占婷了。
“主任，什麼好事，就在這裡說好了。”高占婷是個大咧咧的女人。沒看出來程冠樺平靜的湖水裡醞釀著驚濤駭浪。
“你確定要讓我在這裡說？”程冠樺依然一臉的嚴肅。
高占婷就算再粗線頭也明白這事情有些問題了：“那還是去您辦公室吧。”
“嗯。”程冠樺的聲音很是低沉。
進了程冠樺的辦公室，高占婷立即問道：“主任，不是我又闖什麼禍了吧？”
“你說呢？差點沒出人命。”程冠樺瞪了高占婷一眼。
“主任，究竟是什麼事情啊？”高占婷問道。
“前天晚上，你值晚班的時候，那個腹痛病例你是怎麼判斷的？”程冠樺問道。
“你說的是那個啊。觸診上腹肌緊張，莫菲征，闌尾點也無很明顯的壓痛反跳痛。急診拍腹平片無異常。B超也無異常。當時我判斷不出來，給他做了抗炎治療。疼痛沒有緩解，然後查腹平片，還是沒有發現異常，當時就考慮是不是腸蛔蟲症，注射了杜冷丁之後，癥狀緩解。”高占婷對那個病例印象還是比較深。
“你走沒一會，那個患者又出現了腹痛。秦川給患者做了檢查，初步判斷是闌尾炎，切開之後，發現闌尾已經穿孔。你說說你，幹了好幾年的急診，這樣的情況遇到了不是一起兩起了，怎麼不多警惕一下呢？當時你就應該更仔細一點。腹痛是非常難以判斷的指征。患者可能也說不清楚。這就要求我們醫生小心小心再小心。你看看你，這樣簡單的疾病也竟然出現了誤診。幸好秦川那小夥子判斷準確，不然可是要出大事了。患者家屬當時也非常不滿意，秦川給人家家屬做了思想工作，人家病好了，也沒有再鬧事。這事情，要是人家鬧起來，就是一起醫療事故。”程冠樺說道。
高占婷臉上如同火燒，羞愧地厲害。雖然引起腹痛的情況非常複雜。導致誤診的因素非常多。很多醫生都有可能在這個方面栽跟頭。但是真正讓自己遇上，錯了就是錯了，高占婷羞愧難當。
見高占婷沒有說話，程冠樺接著說道：“這一次的事情，是一個教訓。你要吸取教訓，以後千萬別再犯了。你看人家秦川雖然年輕，但是人家肯學，來醫院才多久，就已經慢慢站穩位置了。表現越來越搶眼。還有這一次的事情，本來秦川想替你隱瞞住的，後來我去查病例才知道的。”
高占婷心裡此事也由衷對秦川感謝，如果不是秦川將病人家屬安撫了，人家鬧起來，不管自己有沒有責任，最後都難逃一個處分。
高占婷心事重重從主任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快速走回急診科室。
“占婷姐，主任找人過去，是不是準備給你陞官了？”何小康笑道。
“升個屁的官。不處分就算好的了。秦川，中午姐請你的客。”高占婷說道。
“嘿嘿，單獨約秦川啊。這是要搞婚外情的節奏啊。”何小康立即說道。
“何小康，你信不信老娘將你的那張臭嘴給撕爛！”高占婷彪悍得很。
“占婷姐，幹嘛請我的客啊？”秦川問道。
“臭小子明知故問。昨天的事情多謝你了。”高占婷顯然不想讓科室里其他的人知道。
“占婷姐，這麼客氣幹什麼？我也是誤打誤撞。”秦川說道。
“回頭姐再跟你說。中午別去食堂，姐請你的客。玲玲那裡就不不用擔心了。”高占婷生怕秦川不小心說出來。
“喂喂，你們說的是什麼暗語，怎麼我越聽越糊塗呢？你們兩個不會真有什麼姦情啊？”何小康也是口不擇言。
“就算有姦情，也不關你的事情。”高占婷白了何小康一眼。
秦川在詢問自己負責的病人的時候，有個患者告訴秦川姚四海似乎出問題了。
雖然姚四海是急診科的老大難問題，秦川卻顧不上這麼多。飛快地跑了過去，才發現姚四海身體斜斜地背靠在病床坐在了地上。四周的患者都嫌姚四海太臭，誰也不願意靠近。
秦川飛快地走了過去，絲毫不介意那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
“哎。你還好嗎？”秦川問道。
但是姚四海已經沒有了動靜，秦川用手按了一下姚四海的頸上脈搏，發現姚四海的脈搏已經非常微弱。
“秦大夫，這個病人很麻煩。”何小康聞訊趕了過來。
“我們要是不搶救，可能會更麻煩。而且，醫生的職責讓我們不能選擇患者。他現在就是一個需要急救的患者。”秦川說道。
何小康默然，不過他沒有離開，也協助其秦川對姚四海進行搶救。
姚四海的情況很是麻煩，他的病本來就拖了很久，而且最近也是飢一餐，飽一餐的，身體自然更加虛弱。剛才便是餓昏了過去。
姚四海恢復了正常心跳與呼吸之後，秦川讓護士給他掛了一瓶葡萄糖。
“秦大夫，這麼掛啊？姚四海現在根本不是我們的病人，系統里沒有他的名字，我去藥房根本領不到葯。而且這事情根本不敢說，說出來，人家直接會給一頓訓。”方萍說道。
“錢我待會去支付，另外還開點葯，你隨便給他掛個號。他這情況要是我們不管，撐不了多久。”秦川說道。
方萍悄悄將秦川拉到一邊：“你就不擔心被主任罵啊。姚四海都已經在我們這裡賴了好幾年了，他們家裡人都不講理，急診科都怕了他們家。你這要是給姚四海看了病，還給他付藥費，急診科的人會怎麼看你？我要不是因為玲玲，我也懶得管你。”
“方姐，你也看到了。這姚四海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真要是我們一點措施都不採取，姚四海要是就這麼死了。姚四海家裡人肯定會來鬧，我看到有好些病人家屬用手機拍下來了。這事情，上了檯面，我們急診科可是一點都不佔理。”秦川說道。
“反正該提醒你的我已經提醒了。你不聽我的，我也沒有辦法。葯待會我去弄點過來。”方萍說道。
姚四海是幾年前就到急診科來了，一直賴着不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秦川也不知道。但是秦川總是覺得這裡面總是有故事的。不是姚四海與醫院，就是姚四海自己家裡。但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讓這個謎脫離危險。
方萍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些葯過來，給姚四海掛上了水。姚四海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任何動靜，要不是看到他的眼睛在動，都以為姚四海是不是已經死掉了。
秦川跑出去，買了一些吃的。放到秦四海病床上。
“這裡有些吃的。等掛完水之後再吃。你總是這麼耗在這裡也不是個事。你得聯繫你的家裡人。至少也要每天送吃的過來吧？最好能夠換洗一下，這對你自己也有好處。”秦川說道。
姚四海沒有一點動靜，也不看華生給他買的東西。
周圍的病人都有些看不過去。
“這老頭也真是過分。人家秦大夫不嫌他臭死個人，給他看病還給買吃的。竟然理都不理秦大夫。一看就是賴皮鬼。”
“是啊。聽說賴在這裡好幾年了，從來沒交過一分錢的醫療費。人家醫院都怕了他。”
“做人怎麼能夠這樣啊？”
“這人的家人從來沒見來過，這知道這一家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
病人、病人家屬們議論紛紛，秦川也不想去管他們的嘴巴，只是說道：“大家說話，聲音別太大，這裡畢竟是醫院啊。”
“秦大夫，你真是個好醫生。我們聽你的。”有個患者大聲說道。
“謝謝你的合作。好好休息。”秦川說完便走了。
過了好一會，姚四海那裡才有了動靜，伸手將秦川放在病床上的東西拖到自己枕頭邊看了看。
這個動靜被沒多遠的一個病人家屬看到，他用手推了推病床上的病人：“你看，你看。那傢伙忍不住要吃秦大夫買的東西了？”
“這都什麼人？真是的！”
姚四海似乎沒有聽到別人的說話，看到袋子中的東西之後，立即用手撕開了一包熟食的包裝，然後大口大口地往口裡吃。可想而知，他是已經好些天沒吃什麼東西了，什麼食物倒了他嘴裡，都成了山珍海味。他確實餓極了，顧不上別人對他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