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她的父母吧.”我說道.“要是她的父母知道這事情.那.那會多傷心啊.”

“那倒也是.誰家女兒這樣子.誰家父母不傷心啊.”那醫生點點頭.“對了.你孩子多大了.”

我愣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還沒有孩子.”那醫生疑惑地看着我.“還是.你還沒有結婚.”

“還.還沒結婚呢.”

“哦.”那醫生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以後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養兒的不容易了啊.”

“是.”我點了點頭.背上的汗都滴下來了.

是啊.我有女兒.卻沒有盡到做父親的義務.我算什麼父親啊.養兒多不容易.可是.我竟然還對自己的女兒有那種想法.齷齪啊.下流啊.我不是人啊.

“趕快找個老婆.生個孩子吧.”那醫生竟然當起了我的婚姻顧問.“你們這麼大年紀沒結婚的剩男剩女.我見得多了.找對象挑花了眼.最後隨便找個湊合.或者乾脆一輩子都單身.年輕人.生孩子要緊啊.”

“我.我有孩子了.”我忍不住了.說道.又低下了頭.

“啊.”這女醫生顯然被我嚇到了.她就好像見到一個怪物一樣.“你.你未婚先孕.哦.不.你女朋友未婚先孕啊.”

“嗯.”我點點頭.

“孩子多大了.”

“十八了.”

這下.那女醫生頓時癱倒在地.我明白：她是被我徹底擊暈了.

“十.十八.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她呆住了.

“我不開玩笑.”我正要繼續說下去.就在這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我和那女醫生都回過頭.徐美麗就站在門口.

“她.就是我的女兒.”我低聲說道.

“不.不會吧.”那女醫生徹底暈了.眼珠子睜着老大.

“醫生.那你孩子多大了.”我反問道.

“沒.沒你大.”那醫生拿出手絹.擦了擦額頭.

想必.她現在大腦已經徹底短路了.這種短路現象.學名叫智力缺失.俗名.就叫做“白痴”.

我站起身來.朝這位陷入白痴狀態.獃獃看着我的女醫生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她幹嗎這樣看着你.有病嗎.”徐美麗皺了皺眉.“還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我笑了.“你樂意啊.”

“我有什麼不樂意的.只要你每月給我生活費就行了.你愛找哪個女人就找哪個女人.我也管不着.”她撅起了嘴.

我越聽這話越覺得曖昧.這話根本就不像是女兒該對父親說的話啊.這怎麼像是一個老婆在跟老公說：你只要把錢拿來.你愛找哪個女人做小三.我不管了.

“她太老了.也太丑了.”我笑了笑.

沒想到.她也朝我笑了笑.輕聲說道：“走吧.傻瓜.”

傻瓜.我怎麼會被她叫成“傻瓜”呢.我可是你爸爸啊.

我們來到病房裡.在這裡.史小薇還在昏睡之中.

“她怎麼樣了.”我問道.

“還好.血止住了.”徐美麗聳了聳肩.“要不是送來及時.她的小命都保不住了.還有啊.我.我擔心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她.她會不會懷孕啊.”她抬起頭.看着我.

“這.這可說不準.誰知道.誰知道那個混蛋有沒有採取防護措施啊.”我不敢說出某個東西的名詞來.

“這混蛋.我捏死他.”徐美麗咬着牙.說道.

“算了.我們還是讓警察來抓他吧.”我說道.“捏死他.你也要坐牢.”

“也是.可是.可是他手裡還有那視頻呢.”徐美麗皺了皺眉頭.“他要是真拿出這東西來威脅小薇.那小薇就真不敢告發發他了.”

“這個嘛.”我點點頭.“一定要先把那視頻找到.刪除掉.”

“這好辦.我現在就再殺到那傢伙的別墅里.”

“不可魯莽.”我搖搖頭.“他一定做好了準備.你進去的話.無異於自投羅網.”

“那我不能讓我好朋友一輩子都有這污點.還擔心自己的名聲被毀啊.”她咬着嘴唇.

“我們還是再找機會吧.”我擰着眉毛說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陪護她.讓她恢復好身體.那件事情.我們以後再想辦法.”

“哎.也只得如此了.”

“今晚.我們輪流在這裡看護她.你千萬別一時衝動.去找那傢伙.”我再次叮囑道.

“我才不怕他呢.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不擔心.可我擔心.”我很認真地說道.

“真的.”她一愣.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嘴角動了一下.又閉上了.

“真的.你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我.我不能沒有你.”我鼓起勇氣.說道.

她的嘴角抿着.眼眶裡似乎有晶瑩的東西在流動.

“謝謝你.爸爸.”她把頭靠在了我的懷裡.

這一刻.我感覺到了一種幸福.一種溫暖的幸福.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多久.是幾年還是十幾年.或者.只是幾天.

親愛的女兒.我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去面對危險.只要有爸爸在.我就會做你永遠的守護者.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我們父女輪流在病房守護着史小薇.我沒有打電話給其他任何人.包括學校的同事.

這個秘密.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不能再讓第四個人知道了.

到了午夜的三點多鐘.我在走廊上來回地走着.抽着那包沒抽完的煙.這是我那天用來澆愁的煙.

煙.被一根根抽到了無法再抽的地步.又被一根根丟進了垃圾桶里.可是.我的心情卻怎麼也無法平復下來.

一個青春花季的少女.就這麼被人粗暴地奪走了第一次.而那個罪犯卻還在逍遙法外.我是懦夫.還是個無用的老師.為什麼.為什麼我當時就不能給那惡棍一拳頭.

還有.我的女兒徐美麗.她將來會不會也遇到這樣的厄運呢.作為父親.我能保護她嗎.我除了一顆心.我還有什麼.我能給她帶來怎樣的幸福與安全感呢.

無助感.在我的心頭湧起.

“現在的小孩子.很早就接受這些不健康的東西.電視里、網絡上.到處都有.”那個女醫生說的話.還在我耳邊回想.

不健康的東西.難道.我不是滋長這些不健康東西的幫凶嗎.我在電視節目里所說的那些話.真的只是學術探討嗎.我該為我的孩子.為那些千千萬萬的孩子.做點什麼.

我把空蕩蕩的煙盒裡的最後一支煙抽到了一半.就狠狠地丟在了地上.又用鞋底重重地踩上去.這次.我也不顧公共衛生了.我就是想把過去的自己.狠狠地踩在腳下.

我.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嶄新的決定.一個足以改變我一生的決定.

我回到了病房裡.卻發現徐美麗就靠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困得睡著了.

她的長髮垂了下來.整個身子都前傾.靠在椅背上.眼睛緊閉着.還傳出了細弱的喘息聲.

走到她的面前.我並沒有叫醒她.

她累了.真的累了.

我把身上的一件薄薄的黑色外套.輕輕地脫了下來.就蓋在了她的肩頭上.然後.又轉過身.輕輕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外面的過道上真的很涼.中央空調的風吹在我薄薄的單衣上.我只是縮了縮脖子.可一想到披着我外套的女兒.我的心裡卻暖烘烘的.

她睡覺的時候真的好美啊.不知道.她小時候是不是也睡得那麼漂亮.就跟公主一樣呢.

我真的.真的捨不得她嫁給別人啊.女兒.你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爸爸會一直這樣想你的.

想到這.我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到了這天早上.史小薇終於醒過來了.

看到我和徐美麗.她低下了頭.

“秦老師.美麗.你們.你們陪了我一個晚上.”她低聲問道.聲音很細很弱.

“嗯.”我點點頭.“你放心.我們誰也沒有叫.這裡.就我們父女.哦.不.舅舅和外甥女兩個人.”

“謝謝你們.”她慢慢抬起頭.臉色依然憔悴.但嘴角邊已經有了一些血色.

“小薇.你別想太多.先把身體養好.”美麗也開口了.“我舅舅會幫你請一個假.你今天的課就不用去上了.”

“謝謝你.美麗.”史小薇有點感動.“美麗.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看了一下我.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哦.我先出去一下.”我說.

“不用.秦老師.你也不是外人.”史小薇道.“我.我就想問一下美麗.美麗.你.你真的對你那表哥沒意思嗎.”

“你是說家平嗎.”徐美麗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是的.我只是把他當成哥哥.”

“只是當成哥哥.”史小薇抿了抿嘴.也不說話了.

我當然知道她對盧家平的意思.她這樣問美麗.只不過是想確認一下自己和家平還有沒有機會.

這兩個女孩子雖然是閨蜜.但也是潛在的情敵.雖然.美麗並不喜歡盧家平.也不會把史小薇當成情敵.可是.史小薇未必會那麼想.

把朋友當成情敵.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同樣.把女兒看成情人.這是更痛苦的一件事情.

“小薇.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我表哥.對嗎.”美麗卻淡淡一笑.“你喜歡他的話.為什麼不向他表白呢.”

“這.這怎麼.怎麼可能呢.哪裡有女孩子主動表.表白的啊.”史小薇低下了頭.臉都紅了.卻又幽幽地嘆息道.“現在.就.就更.更不可能了.”

她這句話.就把自己對一個男人的愛慕之情.都盡情說了出來.

我站在一邊.心情卻非常的沉重.

為什麼.我卻根本沒機會把對一個異性的愛慕之情.說出來呢.

命運啊.你真是太折磨人了啊.這種痛苦與憋屈.何時才能解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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