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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琳十指青蔥,輕輕點着,有一下沒一下的,聲音落在杜楊氏耳朵里,讓她不由正襟危坐了。

杜楊氏暗暗感嘆,楚維琳說她吃不準,難道她杜楊氏就能吃得准了嗎?要是胡亂說了,萬一天差地別,反倒是要惹麻煩的。

這麼一想,杜楊氏只能搖了搖頭,道:“我聽元娘說了之後,就一直在思考着,想了兩日,也沒什麼收穫。”

楚維琳抬起眼帘,望着杜楊氏,道:“頭一回和賀二太太不過是點頭之交,沒有說上什麼話,這一回也沒顧上問,這賀家是個什麼來歷?他們府上的大太太可經常出來走動?”

這個問題,杜楊氏答得上來,趕忙道:“他們家和紹城賀家是沾親帶故的,原也是住在紹州的,前些年搬來了金州,賀家二老爺嘛,常年出外經商,一年裡怕是有九個月都不在金州的,只賀二太太帶着兩個姑娘住着。逢年過節時,若是賀二老爺趕不回金州來,就會接她們母女過去相聚。說起來,要不是她們和紹城賀家的那點兒關係,未必能經常出入高府的。”

楚維琳心中一震,這紹城賀家,不就是楚維琇的夫家嗎?

她因着有孕,沒有去紹城見楚維琇,這不曾想,在金州先遇見了楚維琇夫家的人,還是這般不愉快的經歷。

說去紹城賀家,那也是江南有名的望族,楚證賦當年在江南任職,千挑萬選了這麼一個親家,把楚維琇從京城嫁到了江南,按說這賀家的規矩當是極好的,即便是深宅大戶里都會有各種各樣見不得光的事體。可大庭廣眾之下是不該出了那種不要臉不要皮的說法的。

這賀家五娘,論起出格來,比常郁映好不了多少。

楚維琳細細想着,她此刻有些吃不準,賀二太太和她的兩個女兒,與在紹城的楚維琇之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關係。

思及此處。楚維琳又追着問了一句:“這賀二太太與紹城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關係?”

杜楊氏抿了抿唇,見屋裡都是楚維琳身邊親近的丫鬟婆子,便也不藏着掖着。壓着聲兒道:“我也是聽了一些猜了一些,估摸這那賀二老爺與本家鬧了些彆扭,這才遷來了金州,可能是庶子亦或是不得寵吧。可再不受寵。也是姓了賀的,咱們江南地界上。哪個不給賀家一些方便和臉面,高家那兒也好,金州城裡的太太奶奶們也好,大家面子上都是客客氣氣的。不過啊。這也就是我們的猜測,夫人聽過就算,萬一錯了。也是說不準的。”

楚維琳點了點頭。

杜楊氏又說了些子家常話,便要起身告辭。流玉挑了帘子送她,杜楊氏走到門邊,突然一個激靈,扭過頭來,賠笑着道:“夫人娘家是姓楚吧?那,前些年的都轉鹽運使楚大人是……”

楚維琳見她問起,也不隱瞞,道:“是我祖父。”

杜楊氏的面色一暗,笑容有些勉強:“那便是說,紹城賀家的大奶奶,是夫人的娘家姐姐了?”

楚維琳頷首。

“這、這真是……”杜楊氏喃喃了幾句,尷尬不已,只好告退了出去。

賀家的姑娘居然想做常大人的妾室,這不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嗎?

杜楊氏是不停搖着頭出去的,楚維琳坐在窗邊,看得一清二楚,對杜楊氏的反應,她倒是不意外。

女子出嫁前看娘家,出嫁後看夫家,世人皆是如此,金州城裡,關心着要上任的新知州,也是關心常郁昀本人和京城常府的背景出身,而對於楚維琳,在他們眼中便是“常夫人”,曉得她姓楚,京城世家出身,也就到了頭了,極少會有人去把她和曾經的都轉鹽運使楚證賦聯繫到一起,更不要說和賀家的大奶奶一道評論了。

只是賀二太太那裡,若她們真是紹城賀家人,為何會沒有發現這一點呢?

楚維琳支着下巴想了想,倒也想轉了過來,杜楊氏說賀二太太是四五年前搬來的金州,那時候楚維琳還未嫁給常郁昀,即便是何氏後來與楚維琇家書來往時提到過幾句,賀二太太也不會知曉。

賀二太太不知道楚維琳的閨名,在她眼中,楚維琳大約是正好姓了楚而已,就像楚維琳之前看賀二太太,賀姓不算大也不算小,她壓根沒往紹城賀家上頭去想。

想起賀五娘當時的態度,楚維琳估計她並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與其叫她虎視眈眈,楚維琳寧願早先弄明白其中干係。

低頭看了眼還沒有顯懷的肚子,楚維琳只能無奈嘆氣,若不是有了身孕,她該親自去一趟紹城的,現在這樣,只能先寫封信了。

寶槿研了墨,楚維琳提筆,她不知道的事情有些多,與楚維琇又實在不親近,落筆之時就不得不多斟酌一番,可有些情況並不適合在書信里說明白,她便只寫了些家常話語,讓李德安家的親自往紹城跑一趟。

李德安的老子當年是楚證賦身邊做事的,李德安家的又是江氏的陪嫁,比起流玉、寶槿這樣當年還年幼的丫鬟,李德安家的對楚維琇更為熟悉。

李德安家的拿了信,半點兒沒有耽擱,急匆匆出發了。

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月,楚維琳心裡都有些嘀咕,連高家都已經腆着臉又來送賞菊的帖子了,李德安家的怎麼還沒有回來。

又等了三四日,前頭才傳了信兒來,說是李德安家的剛剛到了,同行的還有賀家大爺賀淮卿與楚維琇。

楚維琳抬眸看着傳話的婆子,詫異道:“誰來了?我姐姐與姐夫?”

婆子恭敬地點了點頭。

楚維琳蹙眉,她之前沒有想過,楚維琇會親自過來,但既然人來了,便馬虎不得。她趕緊進內室里更衣梳妝,又使人去前頭知會常郁昀一聲,而後匆匆往二門上去。

楚維琳到時,常郁昀已經等着她了,她走過去,輕聲道:“我也不曉得大姐與大姐夫怎麼突然就來了。”

常郁昀牽着她的手,在她掌心輕輕捏了捏:“既是一家人。總歸不過是你看望她。或是她看望你,你如今有了身孕,她親自過來。也說得通的。”說完這些,見楚維琳還是有些忐忑,常郁昀不由笑着寬慰她,“你這是許久不見她。這才惴惴了吧?”

楚維琳擠出了一個笑容,她的確是許久沒有見過楚維琇了。兩世加在一塊,她怕是有十五年未曾見過大姐了,況且,前世她穿越而來時。楚維琇已經備嫁,兩人幾乎都沒有說過什麼話,楚維琇就遠嫁江南了。

可以說。對於這個大姐,楚維琳一點也不熟悉。若不是在楚府里經常聽人提起這一位極為受寵的大姑奶奶,楚維琳對楚維琇可以說是全然陌生的。

楚維琳想和常郁昀說幾句,見馬車已經入了視線,便也暫且不提了。

賀家的馬車停下,擺了腳踏,賀淮卿與楚維琇先後下了馬車,又跟了兩個哥兒,便是楚維琇的兒子,六歲的元哥兒和四歲的桐哥兒。